但也不过只是纠结了一会儿,苏梦叶就很快地展开了眉头,郑重地对苏梦月说道:“我想着和四姐姐合伙开个铺子,不知道四姐姐可否愿意?”
苏梦月见苏梦叶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知道苏梦叶是当了真,却十分谨慎,不想跟着苏梦叶胡闹,只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万事开头难。”苏梦叶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我二人都是闺阁千金,对外头的生意也不是一窍不通,可是我们虽然不懂,但是咱们王府中那么多奇人能人,却不乏这方面的佼佼者。等咱们回到了王府中,设法说服了父王,让父王出面给咱们做主,找了可靠的掌柜的,咱们就只管在后头出主意出本钱就是了。”
苏梦月到底是被苏梦叶了解苏岚秋,嫣然一笑,道:“你倒是想的轻巧,想必父王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
苏岚秋是个最好面子的人,绝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女儿出去开铺子赚钱的。
苏梦叶知道苏岚秋现在还不相信自己,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只能等着尽快养好伤,早些回去了。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儿闲话,才相携着手睡过去了。
清虚观里一片祥和安宁,苏梦叶和苏梦月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早起便凑在一起读读书,写写字,或者做些针黹女红,用过午膳,姐妹俩照常在一处午睡,醒了就相携在清虚观中散散步,看看风景,或者苏梦叶作画,苏梦月吹箫,关系好得一塌糊涂。
有时,程潜也会借故到姐妹俩住的小院子里来,也无非是充当了老师的角色,指点一下姐妹俩的功课。
程潜没有生变之前,便是天朝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便是状元郎,有他做老师,姐妹两个都很开心。
因为是通家之好,高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想起了苏岚秋临去之前的嘱咐,特地将苏梦语给放出来,让苏梦语也跟着读书写字。
奈何苏梦语已经厌恶极了程潜,只借口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死活不见程潜,每日里不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冲着陈妈妈和文青文竹发火,指桑骂槐,就是一个人出去瞎逛荡,看着那些痴男信女发呆。
毕竟也是摄政王府的千金小姐,而且已经是和尚书府定了亲事的,作为摄政王府的管事嬷嬷,高嬷嬷还是很负责地警告了陈妈妈,让陈妈妈看好苏梦叶,可不要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丑事来。
这话十分客气,高嬷嬷作为一个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以下犯上。但是陈妈妈不敢去指责高嬷嬷,不仅仅是因为高嬷嬷的手段高明,权力地位都在她之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陈妈妈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约束不住苏梦叶了。
一开始,苏梦月还忌惮着苏岚秋,惦记着陈妈妈好歹是侧妃宁文韵身边的人,对陈妈妈的话多多少少地听进去一些。到了后来,苏梦月就原形毕露了,嫌弃陈妈妈管的严,就开始对陈妈妈恶声恶气的了。
要不是因为陈妈妈还算是个多年的老人儿了,苏梦月早就拔下金簪子,把陈妈妈扎得跟文竹一样了。
陈妈妈也害怕啊,她总是觉得从苏梦月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苏梦月现在是完完全全地都要发狂了。陈妈妈有时候担心地睡不着,特地跑去找高嬷嬷讨主意。可是高嬷嬷总是不咸不淡地就打发她了。
高嬷嬷的理由也十分地充分,当日苏岚秋和侧妃宁文韵下山的时候,也曾经说了,高嬷嬷的主要职责是照顾姐妹三个的起居,并且担当苏梦叶和苏梦月的教养嬷嬷。而苏梦语的教养嬷嬷自然是由宁文韵的心腹陈妈妈来做了。
高嬷嬷不想惹上苏梦语这个烫手山芋,苏岚秋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毕竟苏梦叶和苏梦月姐妹俩身上的伤势都很重,高嬷嬷照顾她们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分下心去照顾苏梦语呢?
而侧妃宁文韵巴不得这么做。毕竟她是十分看不惯高嬷嬷的,让高嬷嬷去照顾苏梦语,她还害怕高嬷嬷要暗害苏梦语呢。
因此,陈妈妈虽然十分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够整日和文青文竹两个人,提心吊胆地看着苏梦语,生怕苏梦语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来。这个时候,陈妈妈就总觉得怡海真人说的真的没有错,这苏梦语怕是真的被妖孽附身了。
不然,好好的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反而这般疯疯癫癫的呢?
这日,苏梦语从怡海真人那里送完超好的经书回来,将要走回院子的时候,苏梦语忽然顿住了脚步,指着身后的陈妈妈说道:“你回去,我不要你跟着我。”
陈妈妈顿时就觉得不好,便腆着笑脸,说道:“小姐这是又要做什么去?老奴从前也不曾将这清虚观好生地逛一逛,如今好不容易沾了小姐的光,还希望小姐赏个恩典,让老奴也跟着小姐到处走一走。”
苏梦语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是想逛逛这清虚观,可以啊,我准你三天假,你好好地把这清虚观里里外外都给逛个遍。”
她转过身直愣愣地看着陈妈妈,一双眸子幽深幽深的,像是一池千年寒谭,森森地冒着寒气,陈妈妈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住了。
“我想,三天的时间足够陈妈妈你把这清虚观给好好地逛一遍了,要是陈妈妈觉得时间不够,那我就放陈妈妈三年的假,陈妈妈觉得这样可以吗?”
陈妈妈已经吓得身子都在发抖了,放了三年的假?那不是在变相撵她走吗?
陈妈妈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跪下来磕头:“求小姐放了老奴一条生路!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苏梦语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对一直低着头的文竹说道:“你看这个陈妈妈,大概是老糊涂了。我不过是放了她三天假,怎么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接着转而对陈妈妈厉声道:“陈妈妈,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要跪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
陈妈妈就算真的对苏梦语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在见识过了苏梦语怎么对待文竹的,陈妈妈就彻底对苏梦语害怕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害怕小姐一个人在清虚观走丢了,被人冲撞了!”
陈妈妈的头都快磕破皮了,苏梦语才眼睛微微地一眯,笑道:“陈妈妈快起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么暴虐,竟然把妈妈虐待成这个样子了。”
陈妈妈赶紧起来,也不敢再说要跟着苏梦语去逛清虚观的事情了,只是低着头,一眼不凡地跟着苏梦语。
苏梦语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恶狠狠地说道:“我方才让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难道是聋了吗?”又忽而笑道,“是了,我忘记了,你一直都夸我二姐姐聪明端庄,知礼大方,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比不上我二姐姐?”
陈妈妈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一个劲儿地为自己解释:“三小姐冤枉啊!奴婢没有这个想头!”
苏梦语定定地看了陈妈妈一眼,直看得陈妈妈脑门上都起了汗珠子,才柔柔地一笑:“你放心,我身边有文竹跟着呢,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你和母妃为难的。”
陈妈妈是侧王妃宁文韵身边得力的人,她现在还需要自己的母妃为自己出力,让她能够顺顺利利地嫁给五皇子百里檀,自然不会把陈妈妈怎么样,去得罪自己的母妃。
等到她坐上了五皇子妃的位置,再见到自己的二姐姐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就算苏梦晗嫁给八皇子又能够怎么样,见面的时候,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对她行礼,叫她一声“五嫂嫂”吗?
苏梦语心情欢快极了,也不管陈妈妈是什么脸色,领着文竹就往回音壁那里去。
文竹也不看陈妈妈一眼,自从被苏梦语狠狠地折磨了一番之后,醒过来的文竹,就好像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苏梦语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俨然是苏梦语的左膀右臂了。
苏梦语对文竹这个样子十分满意,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忠心耿耿的奴才。看来,这奴才还是得需要好好地打。
苏梦语兴奋地双眼都发光,什么时候能够将陈妈妈拖过来好好地打上一顿,她才老实肯听她的话呢!还有那个可恶的高嬷嬷!苏梦语咬着牙,恨恨地想,总有一天,她要收拾了高嬷嬷!
苏梦语这些日子以来总往回音壁这里来,她心情郁闷,又不敢和高嬷嬷顶着干,便到这回音壁乱喊一通,也算是发泄了。
这日喊了一通之后,苏梦语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又实在是懒怠回去,文竹便讨好道:“小姐,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院子,奴婢去讨杯水来。”
苏梦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文竹眼角闪过一丝恨意,弓着身子就要往后走。苏梦语忽然叫住了她,头也没回,淡淡地说道:“文竹,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恨我?”
文竹愣了一下,连忙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苏梦语轻笑了起来:“当真不敢?”
文竹惶恐不安,声音都发颤了:“奴婢从小儿伺候着小姐长大,小姐是什么性子,奴婢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天的事情不怪小姐,都是四小姐和五小姐可恶,小姐心里有了委屈,不朝着奴婢这样最亲近的人发火,又要朝着谁呢?平常小姐体恤奴婢,关键时刻,奴婢就得出来为小姐分忧!”
苏梦语回过身来,瞧着文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定定地愣了回神,才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了,看来也只有你懂我了,快去快回吧。”
文竹这才一溜小跑走了。
苏梦语目送着文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低下头,抿着双唇,一张脸都仿佛笼罩上了阴影。她现在需要力量和人手,需要积蓄自己的力量,只要让她得到了那个人,得到了那个位置,她还需要忌惮一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