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语眸光一闪,这里头果然有猫腻!
她便问得更紧了:“娘亲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有这样一个有出息的族弟在?要是娘亲早说了,我嫁人之前就能将苏梦叶那个小蹄子收拾了,又何至于会等到现在?娘亲在王府里也能够挺直腰杆了。父王都忌惮的人,娘亲不搬出来做靠山,是何道理?”
其实苏梦语很想直截了当地问宁文韵,不把宁文渊搬出来做靠山,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但话到了嘴边,想起宁文韵为了她,将苏梦晗的嫁妆都搬空了,可能是这个世间对她最好的人了,便不忍心了。即便如此,这话说出来,语气可不算是怎么好。
宁文韵完全不会介意,她爱女心切,就算是苏梦语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以为忤:“一个从前的破落族人罢了……”意思是不想和宁文渊有什么牵扯。
苏梦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娘亲,这宁文渊现在这么有本事,能帮我不少忙,娘亲这个时候不去找了他,等到二姐姐找到了他,我的处境就更加不好过了!”
宁文韵还不算糊涂,一下子就警觉过来:“你二姐姐为什么要找宁文渊?你们姊妹之间怎么了?”她是知道英亲王和河清郡王早晚都有争位的心思的。但在宁文韵看来,英亲王怎么都争不过河清郡王。
既然如此,一家子人就应该齐心协力,辅佐河清郡王上位,将来才可能会有荣华富贵。
看到苏梦语铁青的脸色,宁文韵就觉得事情恐怕闹到了不堪的地步了。她决定过几日就抽个时间,去霜露阁找苏梦晗好生谈一谈。
一母同胞的姐妹,有什么事情不能够说开了呢?苏梦晗要是能够劝着英亲王保了河清郡王上位,等小女儿做了皇后娘娘,苏梦晗不也万事无忧了吗?
宁文韵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便道:“小语,你实话跟我说,如果让你二姐姐先找到了宁文渊,河清郡王的处境是不是很被动?”
苏梦语心思一动,马上掏了帕子,拱在宁文韵的怀中,呜呜咽咽地说道:“我的处境,我不说,娘亲你也知道。虽然说现在肚子里怀了郡王爷的骨肉,但郡王爷当初是要娶了我做侧妃的,现在我打破了郡王爷的打算,就算有孩儿做护身符,等孩儿落地,也一样不得郡王爷的喜欢!
要是是个儿子就罢了,要是是个女儿的话,郡王爷还能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娘亲啊,您是不知道,郡王府里的美人一抓一大把,到时候,郡王爷恼了我,随便和哪个美人有了孩子,这要让我的孩儿如何自处?娘亲,子凭母贵,郡王爷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的孩儿,到时候,我和我的孩儿日子就难过了!”
苏梦语哭得情真意切,宁文韵也跟着心酸起来:“不会的傻孩子,郡王爷不会这么做的。你的孩儿毕竟是嫡出的,郡王爷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不会亏待他的……”
苏梦语哭着打断了宁文韵的话:“难道苏梦叶不是嫡出的?这十年来她过的什么日子,难道娘亲你不清楚吗?”她对河清郡王百里皓深恶痛绝,对自己肚子里这块肉也没有多少好感,本来是哭不出来的,但是一想到福亲王百里檀,这一颗心就像是被揉碎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宁文韵一怔,这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可是你就算是有了宁文渊的支持,也不见得对你有什么帮助呀。他毕竟是外男,这后宅之中的事情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就说到了重点了。
苏梦语连忙直起身子,拿帕子胡乱抹了抹脸,便道:“娘亲,这宁文渊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对郡王爷的霸业也至关重要。郡王爷有了他的支持,便如虎添翼。他又是我的人,郡王爷就算说不喜欢我,也要掂量掂量宁文渊的轻重。我和我的孩子在内宅之中也算有个靠山了。”
见宁文韵脸上还有犹豫之色,苏梦语更加急了:“娘亲,英亲王看中二姐姐,他们二人彼此情投意合,英亲王身边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二姐姐嫁过去,日子定然顺风顺水的。她上头的那个婆婆又是个不受宠的昭仪,也压不住她。不比我,婆婆是周贵妃,看我不顺眼,就能挑了我的错处去……”
宁文韵是十分疼爱苏梦语的,她千娇百宠长大的人,怎么舍得送出去受别人的磋磨,当下便当机立断:“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给宁文渊,想必他看了信,也会指点你一二的。”
苏梦语就看着宁文韵写了信,将那封信贴身藏了,打定主意这件事情不能够让百里皓知道。她要把宁文渊彻头彻尾地变成自己的人,成为自己手中的底牌。
等写了信,苏梦语就又好奇起来:“娘亲早知道有这样一个族弟,为什么不早些找了他来帮忙?”
宁文韵脸上火辣辣的,遣散了身边服侍的丫头,嘱咐了宝珠就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这才压低了声音,在苏梦语的耳边说道:“其实,这宁文渊并不是我族弟。”
“啊?”苏梦语大为吃惊,要是不是族叔的话,没有了这层血缘关系,也不知道这宁文渊肯不肯帮忙了。
宁文韵脸上不好看,继续吞吞吐吐地说道:“他是你舅舅!”
这一惊一乍,一起一落,把个苏梦语的心弄得七上八下,可如果宁文渊是她的亲舅舅,这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儿。
只听宁文韵继续说道:“当年宁家出事之后,本来已经是满门抄斩了。你父王多方奔走,也没有救下一个男丁来。后来,时隔半年,一个女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找上门来,说是这孩子就是你的舅舅。
我当时怎么都不肯相信,但那个男孩子眉眼之间确实和你外公很是相像,那女子手中又有你外公的凭证,我就只好认下了。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本来是风月之人。
你外祖父有一次应酬,就叫了她去,这一来二去,两人之间有了首尾,那女子就有了你外公的骨肉,你外公将她给赎了出来,养在外头,生下了宁文渊。这件事情做的十分隐秘,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父王知道之后,就将宁文渊送给了外头的朋友养着,也没有人知道这就是你外公的骨血。这么多年来,我顾及着这件事情,始终不敢告诉你们姊妹,你们还有个亲舅舅。我就怕哪一天这件事情爆发了,会给你亲舅舅招来血光之灾,让宁家最后一点骨血也没了。”
宁文韵一面说着,一面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要不是顾及着他是宁家最后一点骨血,我当时就恨不得掐死他!一个风月女子的种子,能有什么好的!”
苏梦语点点头,十分同情宁文韵:“娘亲说的是,不过宁文渊现在有了出息,就应该知恩图报,当年要不是娘亲,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就算是不死,现在也没有什么大出息,一个妓子养的儿子,能做什么?如今娘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得乖乖地照做,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但苏梦语又担心地问道:“娘亲,宁文渊的生母是个妓女,会不会对您心存芥蒂,不肯让宁文渊帮我呢?”
宁文韵冷笑道:“小语,你尽管放心就好了,当年决定让那个小子活下来的时候,我就去母留子了。”
苏梦语大吃一惊:“可是父王默认的?”
宁文韵沉了脸色,摇了摇头,说道:“你父王那个人很是古板。做大事者,哪有不狠心的?不过是一个风月女子罢了,有什么值得的?我一开始也想着要跟你父王说一声的,可是你父王坚决不同意。那时平章长公主还活着,也十分不喜我的提议。”
顿了顿,宁文韵又道:“哼,她一个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能懂什么!就会指手画脚!”
苏梦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道:“娘亲,你将宁文渊的生母怎么了?”
宁文韵看了苏梦语一眼,才道:“你父王当时是将人给送走了,我借口要派人好好照料宁家唯一的骨肉,在那女人身边派了个积年的老嬷嬷,不过三年,那贱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
苏梦语有些害怕:“那宁文渊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宁文韵抱住了苏梦语,放柔了声音,叹了一口气,才道:“小语,你现在已经是郡王妃了,有些事情就要狠下心来。你放心,当时是陈妈妈安排的,她做事情向来干净利落。那老嬷嬷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不动声色,还跟在宁文渊的身边。宁文渊那会儿不过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苏梦语彻底放下心来:“不知道那个老嬷嬷现在还在不在宁文渊的身边。”
宁文韵想了想,才道:“我记得前年的时候,陈妈妈还和她通了书信的。你要是不好直接上门去找宁文渊,派人去找了这老嬷嬷也是一样,她夫家姓赵。”
苏梦语将宁文韵的话都记住了,才笑着说道:“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倒是有些累了。”
宁文韵连忙让苏梦语躺下休息:“这有了身孕的人,便要格外注意,你现在还不到三个月,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呢。你看看红纱间的那个,整日里躺在床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么金贵呢!”
苏梦语就想到了苏岚秋的子嗣上头:“娘亲,您千万不要犯糊涂,先看看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再说,若是个女孩子,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反正我和二姐姐现在已经大了,那小孩子也碍不到我们什么。父王要是想要宠她,您就由得父王去就是了。”
苏梦语顿了顿,又冷笑道:“可要是是个男孩子,娘亲就要好好地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