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邵成跟梁毅之间的关系可能在外人看来并不怎么样,可是她不能确认,在自己弟弟的心里,父亲这这一名号,究竟占了多大的位置。
有些人会在逼不得已的境况下迅速成长,从而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情绪。
梁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被赶出梁家以后,她就发现,他渐渐的懂了察言观色,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悲欢。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离开梁家以后遭遇了那么多打击,心里堆积了多少无奈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也不清楚。
陆淮见她还愁着张脸,顺手理了理她头顶容易竖起来的那些呆毛。
梁笙一顿,侧眸看了男人一眼,对上他漆黑而深邃的眸,忽的晃神。
是啊,眼前这个人曾经遭遇的灰暗比她要多得多,比她痛苦的多,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像他说的那样,会过去的,所有苦难都会熬过去的。
女人拉回思绪,眉间的惆怅少了很多,她微动唇角,“我进去给我妈打下手。”
男人点了点头,这一次没再拦着她。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着梁笙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陆淮这才缓慢的收回视线。
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眸子又黑又沉。
电话接通以后,陆子木那温沉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阿笙的事,你母亲都已经跟我说过了。”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沉默。
“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陆淮平静的吐出这三个字,明显听见电话那头的陆子木呼吸一滞。
他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不是主谋,充其量算个帮凶而已。”
闻言,陆子木眉头紧蹙,“帮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淡淡的解释,“当年您动用了那么多人脉都没抓到人,您觉得梁邵成有这个本事能逃过您的追查?”
陆子木沉默了。
当然没这个本事。
十四年前,他虽然没有像现在这样富可敌国的势力,但在G城也算是个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之一了,所以想追查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唯独绑架陆淮的那些人,他到现在都找不到一丁点的线索。
哪怕他有怀疑的对象,也始终找不到指证凶手就是那个人的有力证据。
陆子木沉默几秒凝声说,“那他也是曾经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你跟他的女儿在一起,这合适吗?”
“没有合不合适,只有我们愿不愿意,况且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是梁邵成,跟阿笙无关不是吗?” “可是你觉得阿笙要是知道这件事以后,还会心安理得的跟你在一块儿吗?她难道就不会怀疑你接近她的目的吗?你妈说得对,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赶紧跟她离婚,别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说陆氏
集团的继承人和当年绑架自己的凶手的女儿在一起,那你的颜面何存?”
“说到底,您不过是怕这件事抹黑陆氏,”男人声线冷漠的说,“爸,我是您儿子,您应该了解我的。”
陆子木怔了一怔。
他了解的,他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从十四年前的那场绑架案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少言,不喜喧闹。 十几岁的少年,每天躲书房里一呆就是整整一天,没有玩耍的伙伴,没有聊得来的朋友,甚至连个喜欢的姑娘也没有,以至于二十七八别人家像他这么大的都当孩子爸爸了,他还一个人一点也不着急
这事。
更有甚时,他可以沉默一天不说话。
而陆子木怕是那次绑架案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于是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无论怎么治疗,都没多大用。
一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他才在自家儿子的脸上看到那久违的笑容。
他是真的真的,很久很久没看到这样开心的陆淮了。
没看到他再展露那抹发自内心的笑。
他甚至可以看出来,那个女孩对儿子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为了她,放弃让所有人都眼红争抢的陆氏。
所以让他们离婚,恐是比登天还难。
晃过神,陆子木抿紧唇,“小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这不仅仅关乎陆氏,还关乎你们俩的后半生。”
男人忽的一笑,“爸,您知道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说着,他停了一下又继续道,“娶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陆子木一愣,旋即眼底浮过一层无奈。
他啊,不过是打个电话想来试探一下儿子对那个姑娘的感情有多深,却没想到反被狠狠的虐了一下。
看来,他回去是没办法跟杨雯交差咯。
不过一提到杨雯,陆子木又记起了一件事,“陆襄衡是怎么知道当年绑架案的凶手是梁邵成的?”
陆淮微微挑眉,“爸,做人要厚道。”
都看穿答案了还明知故问。
陆子木笑了笑,“终究还是瞒不过你,不过我就算是怀疑他,现在梁邵成死了,要对簿公堂也死无对证,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条线索又断掉了。”
男人看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脉,“不,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
病房里,付敏慧正靠着床头接电话。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眸子一沉,直接开口骂道,“你怎么那么蠢?就不会直接拿刀捅她吗?”
那头的女人轻笑一声,“付小姐,我要是把她杀了,这牢是你去替我坐吗?”
付敏慧一噎,旋即缓了缓才忍下怒气压低声音说,“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那个男人心细如尘,你装疯卖傻的事很快就会被揭穿了。”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笑答,“他们不会好过太久的。”
这头,付敏慧刚挂了电话,面色森冷,病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了。
她心头一惊,赶忙收起慌乱笑对来人并甜甜的叫了一声,“杨阿姨。” 杨雯把提来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沿边说,“厨房的王姨煲了汤,我正想着来看你,也就把这东西一并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