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四不救

窃窃私语声传来，宗凡眉头一皱，看向男子的目光添了几许凌厉：“他说什么？”

“他说，原来我是阿晴的朋友，言行举止如此粗鄙，看来也只是一只飞上枝头的麻雀罢。”时明月言罢，抬眼偷偷看了男子一眼，见他面色不对，当下继续煽风点火：“还说我姿色倒是不错，要不要考虑跟他，他虽然给不了我正室的身份，但他们慕容家，银子还是不缺的。”

她咬重“银子”二字，话音方落便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慕容家？哪个慕容家如此自信，在景国第一富商面前炫耀自己的银子。”

“哎，你不懂，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识，莫要笑话，莫要笑话。”

“得了吧，还说世子妃是麻雀呢，世子妃这些年不知暗中捐了多少银子作为军饷，就没听过有哪个慕容家捐出的银子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讥嘲声与责备声渐大，慕容斐兄妹两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怎么都下不来台。

半响，慕容斐整理好情绪上前，冲宗凡温和一笑：“宗大公子，在下慕容斐，你我见过的。”

“我记得慕容二公子。”宗凡温和言罢，话锋兀地一转：“当年我去慕容家为慕容老太爷诊脉，慕容二公子曾表示，一定会报答本公子的恩情，没想到时隔多年，慕容二公子就是这般报答本公子的。”

宗凡素来以温润公子的形象示人，出了名的好脾气，几乎就没在人多嘴杂的场合上给人落过脸，如今言语这般犀利，足可见其动了脾气。

“宗……”

“当然，我想这不可能是慕容二公子的报答方式，慕容二公子应当已经忘了本公子才是。”宗凡打断男子的话，神态语气温和依旧：“慕容二公子若是还记得本公子，就不当在本公子成亲多年后连本公子的夫人生得何种模样都不认得。”

“宗大公子，当年你与时掌柜成亲，斐某因有事在身未能到场，可当有的礼数却是半分没少。”慕容斐涨红了一张脸，艰难维持着所剩无几的风度：“不认识令夫人，也实乃情理之中。”

末了，他顿了顿，又道：“斐某之所以说那番话，并非有意侮辱，更非对宗大公子不敬，乃是令夫人恶意揣度我们兄妹二人在前，斐某护妹心切，又不好对女子动手，所以一时失言。”

如果说宗凡仅仅只是宗府的大公子，仅仅只是牧小世子的知交好友，慕容斐绝对不会将身段放得这般低，毕竟，当初他可是连牧小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然，宗大公子神医妙手，对他爷爷有救命之恩，慕容家虽然现在是他爹掌权，可老爷子说话依旧一言九鼎。

更何况，是个人就会生病，得罪一个厉害的大夫，无异于断了自己一条后路。

是以，他可以得罪牧小世子，但万万不能得罪宗凡。

“慕容二公子所言极是。”宗凡点点头，不待对方松一口气又继续道：“当日慕容二公子送的贺礼，本公子会如数奉还。”

“宗大公子……”

“本公子有三不交，第一便是伪君子不交，慕容二公子今日一言一行，在本公子眼里看来，实非君子所为。”宗凡一手护着怀中人儿，语气温和依旧，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波澜，可口吐之言却是字字如刀：“枉慕容二公子自称君子，却不省私德，背后耻笑他人出身在前，言语轻浮无度在后，实在令人所不齿。”

都说秀才的嘴是武夫手中的刀，武夫用刀杀人，秀才用嘴杀人。宗大公子未考功名，并未有秀才这一身份，却实实在在地让人体会了一把读书人“杀人”的方式。

“宗大公子！”慕容斐眸色一沉，面色愈发难看，忍不住加重语气：“都道宗大公子是君子中的君子，可今日之事，宗大公子评断是非仅凭令夫人一面之词，不问前因后果便给本公子定性，是否有失偏颇？”

“贱内言行举止是否妥当，与慕容二公子是否君子之间可有必然联系？”宗凡挑眉，眸色终是冷了下来：“慕容二公子背后非议他人，耻笑他人出身，难道不是事实？”

“至于贱内，明月是出身不行，言语粗鄙，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贱内真得罪了慕容二公子，作为君子，也不当以羞辱之言语相对，更不牵累无辜之人。”

他咬重“出身不行”“言语粗鄙”八字，明明语气如常，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讥诮意味。

“宗凡！”时明月扯了扯男子衣袖，气呼呼道：“我才没说错话呢，明明就是他们兄妹……”

“行了！”宗凡按住女子肩膀，抬头继续道：“今日之事，慕容二公子若想追究贱内错处，只管上宗府来找本公子，宗凡随时恭候。”

言罢，他顿了顿，朗声冲围观百姓道：“宗凡今日在此，请诸位做个见证，从今日起，宗某三不救原则添上第四条，慕容斐慕容二公子三族不救。”

声落，引起一片哗然。

时明月仰着脑袋，愣愣地望着那将她护在怀中的男子，斜阳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金光，明明处于喧嚣是非之中，却给人以遗世独立之感。

在各异的目光中，宗凡抱着时明月行到马前，先将人举到马背上，随后翻身上马。

白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马鞭扬起，那白衣无华的谦谦君子如来时般翩翩而去。

人走之后，众人从震惊中醒来，三三两两离去，津津乐道着今日见闻。

“慕容斐慕容二公子，不就是宜阳城慕容家吗？”

“听说宜阳城慕容家的当家主母与已逝的威王妃情同姐妹，威王待慕容家也颇为亲厚，宗大公子今日之举，那是动了大脾气啊。”

仅仅只是三言两句，没有动手，却远比动手来得狠绝。

三族不救，也就是父族不救，母族不救，妻族不救，慕容家百年世家，树大根深，三族至少牵动数百人，百人中一旦有一人身患重病，慕容二公子都将被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