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外的人围成一圈，注视着那尘土漫天且如碎烂玻璃般的岛屿。

岛屿周围激荡的魔气还未散去，人们不敢靠近，海水都涌不过来，整个岛屿就像是与世隔绝了般。

宣泄的灰土在那充斥于天地的毁灭气息中荡漾，亦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散开。

所有人包括天武老人都急忙将视线挪去。

只看那块破碎的岛屿上，立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人们瞳孔一缩。

那正是秦枫。

他的双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脸色苍白的很，人不住的喘息，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他刀削斧劈般的面颊滑落下来。

显然，这一击也耗费了他的全部力量。

不过，他却没有倒下，而是竭力的抬起头，望着前面躺在地上的身影。

那是沈白衣。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劲，整个人倒在地上，身上都是伤痕，皮肤全裂，四肢尽断，一些地方甚至能够看到他粉碎的骨头，鲜血将他染红，整个画面尤为狰狞，秦枫相信，此刻的他五脏六腑甚至大脑，都已经被震碎，已经回天乏术了。

他双眼睁着望着苍穹，气若游丝，像是在欣赏着这世间最后的美景。

秦枫迈开步子，有些蹒跚的走了过去。

“为什么不认输？”秦枫安静的看着他，沙哑问道：“你若认输，我会在第一时间撤手，你至少可以活着。”

“但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沈白衣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

“意义？”秦枫愣了下，旋而摇头：“先不管那些，我倒是还能救你一命，可你损伤的太严重，你的修为我未必能够保全。”

在秦枫面前，沈白衣还有救。

“是吗...那多谢了...”沈白衣淡笑道：“但是，不必了...”

秦枫微微睁眼，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只听沈白衣再度艰难出声，声音细如蚊呐，极为的虚弱。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武道了，所以，活着还是死亡，都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这个世界上的天才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凌驾于须弥域上，如果我还活着，天才...将一文不值！不会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数量繁多的东西身上，即便他再优秀...所以，就让我成为你登临决定的垫脚石吧...”

他笑着说道，神情尽显豁达与坦然。

秦枫错愕的看着他，许久，人闭起了双眼。

一个时代的开始，总是意味着另一个时代已经结束。

沈白衣不愿再苟且的活着。

他要的，是精彩的活着，壮烈的死去。

对于他而言，失去了武境，即便活着也毫无意义，更何况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武道，那就是宁折不弯，不忘初心，即便前面的坎坷再惊人，他也愿意以命相搏。

秦枫又何尝不知沈白衣的意思？

他这样的天才，是千年难出一个，他本该注定要称霸须弥域，名垂千古。

但...他碰到了比他更妖孽的秦枫。

一山不容二虎，他也决不能容许秦枫的存在。

所以既然败了，他也只能离开。

“秦枫，希望你将来能爬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我不曾想象的高度...”沈白衣竭力的喘息了几口气，再度用着最后的嗓音道：“也请你能够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秦枫淡问。

“善待...我宗门的人...”沈白衣虚弱的说道。

失去了沈白衣，碧水青天楼也彻底完了。

二人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秦枫闻声，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沈白衣脸上那抹紧张也立刻挥发。

他重重的舒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在了逐渐放晴的苍穹上，漠然了许久，沉重的眼皮一点点的阖上。

“那边的云...好美啊...”

细微的声音渐渐小去，最终，秦枫已经感受不到沈白衣的呼吸了。

沈白衣，死。

天人榜第一，就此陨落。

天地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