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梅尔,她还好吗?”
“今天好多了。”肖若辰的眸光黯了黯,随后又带着笑,“跟我来吧!”
别墅布置得十分清新,色调温和,却也不乏明亮的色彩,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走到某一间房间前,肖若辰停步转身,“你先等一下,我去跟梅尔说一声。”
“好。”莫回点头,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
肖若辰推门进去,躺在床上的吴洋也在同一时间张开眼睛,她轻唤,“若辰。”
“你有一位客人,要见吗?”肖若辰把水杯放在吴洋的床头,轻声问。
“谁?”
“莫回。”
吴洋眼底闪过惊讶,遗憾和愧疚。
房间一阵静默。
“如果你不想见。我出去跟她说,她不会在意的。”肖若辰心疼地看着带着心怜神色的吴洋,她不是轻易流露脆弱神色的女人,甚至还经常隐藏自己的脆弱,做为梅尔集团的接班人她不能流露太多私人情绪。这样的情绪她在健康的时候只交给了四个人,她的亲人和章凌硕,现在却在他的面前流露,是不是表示他们的关系亲近了几分?
吴洋低头直视着自己的双腿,而后微带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笑道:“让她进来吧!”
“你真想见她吗,没有勉强?”肖若辰觉得她在掩饰。
“没有。”吴洋抬头直视肖若辰,眸内一遍清朗,光彩熠熠,她的眸子有很多的情绪,就是没有他想的勉强。
肖若辰转身出门,对莫回说道:“梅尔有点累,无法久叙,小慧你注意一下。”
“三哥,我明白的。”说完,向肖若辰点点头,推门而入。
莫回对吴洋的现状做了很多的假设,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吴洋抚着床头,表情吃力地撑着床,下半身以一个怪异不自然的姿势慢慢挪动着。
这一幕不止莫回一个人吃惊,连为两人合上房门的肖若辰黑眸内也闪过深切的心疼,但他仍什么都没说,敛下所有神色轻轻合上房门。
“小心。”莫回惊叫一声,眼见吴洋有摔倒的迹象,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吴洋也不拒绝,任莫回扶她到床边的沙发上坐着。
莫回收回手,表情不安,“梅尔,我不知道你……”
“不知道我半残废了?”吴洋笑着接下去,这一幕,她是做给那个人看的,期待那个人能收回对她的心意,她不值得他那样待她。
莫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脸为难,“你现在还痛不痛?”
“不痛,一点痛感都没有,因为已经没有知觉了。”吴洋继续淡声道,并不为自己的不健全而自卑自怜,语气平淡得一如在讨论着别人家的事情。
莫回心一惊,原来这样的结果把期待了许久的三个大男人给得面对不了现实吗?
吴洋倒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莫回,你有事要告诉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久没见你了,所以来看看你。”莫回下意识说了谎,为她在车里的想法感到羞愧。到这一步,梅尔对小哥哥早已放下了,而肖若辰对梅尔的情意也流露得十分明显,她要是在这时候乱想就是在侮辱小哥哥、梅尔和三哥了。
“来看我死了没?”吴洋挑挑眉,把生死看得极淡。
“你不会死的,小哥哥他们不会让你轻易赴死的。”莫回笨拙地说出实情。
吴洋冷哼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开口道:“不要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他,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彻底放弃他了,你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分开我会很生气的。”
“梅尔……”
“你的脸还是藏不住事,我不想问你们出了什么事。但别离开他太久,过往的岁月他并不比你幸福多少,所以别让他再为你难受了。”
“你现在还爱他吗?”
“不爱,过去的梅尔已经死了,那份爱也跟着死去了。现在他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但作为一个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我仍然会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即使他错了,我还是支持他。”吴洋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不会为了你上次把他让给我而感激你,甚至会觉得你在侮辱我。你认为我会需要这样的怜悯吗?”
“我不是有意的。莫回低喃,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吴洋,吴洋沉默许久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莫回,我们是情敌的时候,我是佩服你的,因为你的勇于付出。现在我觉得我有些看不起你。你认为你付出的足够多,为你爱的人规避风险和磨难,但你有想过对方的感受吗?章凌硕他需要你为他规避吗?他是个比谁都优秀的男人,他可以扛起一家大企业,让他企业里所有的员工安居乐业。同样他也会希望可以为家人做到这一点,让他爱的人也能得到他的保护。他更希望去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去保护他。你的举动伤害了他的自尊,你知道吗?你习惯遇事时自己扛,但脸上又藏不住事,你这在搅什么劲。有事不敢告诉他,自己在一旁心惊胆颤,让他也跟着你心惊胆颤,然后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气他,离开他。你这个女人真爱得特别!”
这番话吼得真累人,吴洋喘了口气继续道,反正莫回也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听她骂,不回嘴,“你除了自己,你谁都不信。你不相信他会为了爱不在意有没有孩子;你不相信他会不想让你受一次又一次疏通输卵管手术的苦;你不相信他其实只要你就够了……”
“梅尔,我真的很过分吗?”原来,最坏的还是她自己!她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想的会是小哥哥要的。
“嗯。但章凌硕也不全然没错,他不该沉不住气,不该因为心理疾病而胆怯,对自己没有信心。这一点因我而起,我难脱干系。”
“谢谢你梅尔,但我还是想坚持我的想法。”莫回给了一个自己的答案。
噗,如果真有血可以吐,吴洋会认为自己真的得吐血了,她白白义正言辞了半天,这女人一点没听进去。算了,人家夫妻两家谁谁,她不管了。
“我累了,你走吧。别让他等你等太久了。”吴洋闭上眼,懒得理这种不开窍的笨女人。
目送莫回离开后,肖若辰上楼。此时的天已经暗了,屋内一片黯然,吴洋仍然保持着莫回离开前的姿势。
“你故意的让我看见你的不良于行。”寂静的房间,响起肖若辰清彻的嗓音,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这段时间的照看,他早已了解她的思维,任性的模样让人不知从何处下手治她。
“你死心了吗?”吴洋满是倦意地问。
“没有。”仍是很简短的回答。
“又伤又残的吴洋,称不上梅尔的公主,配不上你这个肖家三先生。”吴洋自贬着,所以她故意在他面前显拙,故意在他面前走路,让他明白她现在的模样跟之前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吗?”肖若辰温和的语气被冷淡所取代,对这个女人他的家教完全用不上。
“你不肤浅,是我肤浅。我无法忍受这副模样,更无法忍受这副模样跟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会让我自惭形秽。而你能得到我什么,我的身体、我的心都给了章凌硕,你们男人不都在意这些吗?”她说得残忍,男人没几个人能忍受这样的女人吧。
“梅尔,你累了,先休息吧。”不想让她说出更令她自己难堪的话,肖若辰弯身要抱她回床上。
“是我在他的茶里下了春药,然后自己穿着性感的衣裙去引诱他。我的第一次是交给他的,交给他的。”
说完,她才发现,她跟莫回没什么两样,连用的方法都一样,自私地用自己的想法去度量爱她们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对自己产生的极度厌恶,浑身无力地任他抱着,轻轻放置在微硬的床上,她的情况不能睡太软的床。每天睡醒后浑身酸痛,让他按摩着。
“沉默了?你这些话伤不了我的。”肖若辰叹息着,手揉捏着她的腿,力道适中。
“你为什么不走?!”想挣脱,却也留恋他手上的温度。只是,她不该这样自私接受这个夺目的男人,跟莫回相处时间长了,她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我也想过要走,但是走不了,心里放不下。如果章凌硕病了,你会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了?”肖若辰问,这个假设让他有些窝火。
“不会。”
“那么,我也不会在你病的时候离开你。因为我爱你,跟你爱章凌硕的心一样。”
“肖若辰。”
“嗯?”
“等我把心里的碎片都清除了,身体好了,我一定会接受你的爱。现在,让我懒惰一下,好不好?即使我心里已经放下章凌硕,可还有他的影子。等我能全身心的接受你,我一定会接纳,绝不隐瞒。”许久,吴洋开口。
“好。”肖若辰笑意进入眼底,他就喜欢她的女王范,爱标新立异又真实直接,在上流商业世家生存的二十几年的女人,还能保持这样真实直接的性子,不能不说她家里人把她保护得太好,连章凌硕也没有改变她的性子。不得不说,章凌硕被人喜欢上也不是没有理由,他淡然,在为人处世都还是有礼而真诚,不会对人下狠手,能宽容就宽容。即使惹怒了他,他也不会赶尽杀绝,但也绝不软弱。就是这样才能把章氏集团从中国连根拨起时,这么快融入美国的市场吧。
“若辰?”吴洋推了推肖若辰。
“嗯?”收心,回神。
“我明天就开始复健。”吴洋道。
“我陪你。”清澈的嗓音有了些高兴,手术之后,她一直不接受康复训练,让她的腿得不到适当训练,所以才渐渐失去了知觉。
“我一直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才刚认识,你就会带我去你英国的古堡?”
“那是我刚看全球经济报,章凌硕刚往你账上打了几十亿美金。你成了富婆了,我准备一心一意地讨好你,等你满意我的服务,离不开我时,我就设法让你乖乖把那些钱给我,这样我就轻轻松松成为富甲一方的堡主了。”
这个理由,谁都不会相信,亏他说得如此轻松。
吴洋显然也不会相信他的话,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后来为什么又劝我忘掉过去?”
“后来想了想,觉得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郁郁寡欢太旧,钱更不会落到我口袋里,索性就让你别东想西想,更求求你保重自己,要知道,你活得越久、我领的钱就越多。” 肖若辰连珠炮弹,炸出她一头灰。
吴洋被他的话逗得一脸笑。
肖若辰也笑起来,他们两个是有可能的吧。
莫回走了,所有人对觉得不对劲,莫家人越住越觉得变扭,怎么住怎么不顺意,寄人篱下的感觉很糟,却又害怕女儿在革个角落里担心。章耀阳和何言仍每天健身,两个人都要斗嘴老半天,弄到最后,竟是以“都是谁宠坏儿子”作收场。
最后莫家人搬到小木屋住着,章家别墅又像以前一样只住着章家人,可感觉却完全变了,没有了惬意的感觉,觉得家里少了什么。
也许是难以忍受欢笑过后,突然的沉默。
章凌硕则一如既往的上班,在他的脸上不太看得出莫回离开的痕迹,依然运筹帷幄地掌控着整个章氏集团,只是面容更加冷淡,商场上的笑面狐笑脸越来越少,眉间逐渐形成了一段深刻的痕迹。
只是……
夜深。
纽约私人酒吧内。
空荡的清冽的烈酒入喉,一杯一口饮尽,然后继续倒酒,最后索性直接抱瓶猛灌,而沙发上、桌子底以及桌子上都放倒了空空的酒瓶,可见他喝得又多少。
再次一瓶饮尽,章凌硕胃部剧烈,扶着沙发大吐特吐,直到虚脱地仰躺在沙发上。
“总裁,您喝醉了。”单子敏推门而入,看见章凌硕还是吃了一惊。
“我没醉。子敏,你怎么来这种地方?”章凌硕脑子异常清晰。
“我只是路过,知道您平时偶尔会来这里小酌,所以上来看看。”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章凌硕伸手准备继续喝,被单子敏制止了。
“总裁,喝酒伤身,还是适量为好。”
“子敏,你还是像学生时代那样,话少却字字精准。”
“总裁,您也没有任何变化。走吧,我送您回去。”单子敏半扶起章凌硕,章凌硕也由着他,步履踉跄地走着。
单子敏把章凌硕带到了自己的诊室内,拿了醒酒药给他服下,然后认真等着章凌硕稍稍好转一些。
“总裁,您今晚在这休息吧。我回您的别墅帮您拿换洗的衣物。”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再怕再不见那个房间,他还是想多靠近一点点。曾经温暖的家,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奢华的空壳。
单子敏送走章凌硕,拿出莫回的检测报告,莫回难道真没去他老师那里治疗?该不该告诉章凌硕?还是任他借酒消愁?
这么想着,无边眼镜遮挡的眼睛,似乎轻愁满溢。
黑色的卡宴歪歪斜斜地驶进车库,车上走下一个同样歪歪斜斜的男人。章凌硕带着一身的酒气,步履凌乱地走进漆黑的别墅,不耐烦地扯掉领带,跌跌撞撞地走上三楼。
一进门,便被移了位的小型沙发绊倒在地。
章凌硕仰躺在地上,睁着眼冷瞪着漆黑一遍的房间,几乎有点神经质的认为,莫回下一秒就会打开灯,然后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样对他进行着无声地控诉,让他不敢在她面前随意受伤,怕惹来她的眼泪。
可是,一秒、两秒……十分钟过后,眼前依然一遍漆黑,根本没有她的影子。章凌硕心里一跳,酒醒了大半,开始疯狂地找寻她,书房、客房、客厅、餐厅都没有。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已经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带,但她从中国带来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他给她买的衣裙,每一件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该呆的地方,她用过的洗漱用品也被她收拾得一干二净,连带厨房的厨具也被收拾得像样品屋那样干净。
章凌硕突然觉得茫然了,心像被掏空一样,形尸走肉般地走进卧室,卧室里惟一留下有关她的东西就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只有她的梳子和简单的护肤品。她是个懒散的小女人,对护肤并不在意,能不擦就不擦,能保持着一脸的好肤质估计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他调转视线,才留意到梳妆台上的白色信封,信封很简单,一打开信封,一张纸便飘了出来,三个醒目的我爱你嚣张地跳入眼帘。字是用口红写的,淡淡的红,粉粉嫩嫩,像温婉的花瓣。
又锐利得像匕首,狠狠地割开他的心。
忍不住用空着的手砸向桌面,骨关节处传来剧烈的痛楚,痛意传至眼睛,迷蒙了眼睛。朦胧间,他几乎看到她站在他面前,灿笑着告诉他:我爱你、我爱你……
既然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
章凌硕在心底狂呼,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只是一室寂清,窗外黑得格外心怜,小雨淋沥,竟显得可如此萧肃。
翌日,章凌硕关了手机,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开着车到莫回的工作室,他一踏进去就看到他的木秘书一脸仇人似的瞪着他,一脸不情不愿地为他斟茶倒水。
木秘书看着越来越削瘦的章凌硕,她一直以为这男人清清冷冷,淡漠,一碰上爱情竟然这般伤筋动骨的。
“总裁,您不认为莫回恨你?”木秘书是个聪明的人,你不用把太多讯息告诉她,她就能从一些散乱的蛛丝马迹中理出个大概。
“我曾这么以为过。”章凌硕眉目深邃地盯着眼前的茶杯,仿佛神经质地以为莫回像吃小懒猫似的趴在对面的小沙发上,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现在呢?”木秘书并未觉得自己的问题越界了。
“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参与了太多,爱恨早就不明显了,如果恨的话我可能更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让她对我更有信心,让她一遇到问题就想躲起来。”章凌硕疲惫道。
“归根到底还是她自己爱惹麻烦。”木秘书说道,语毕,直接转身忙碌起来。
这秘书的脾气比张青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拽又牛!章凌硕也没理会她的动作,起身离开了缘工作室,上车缓缓地开着。
他和莫回虽然一直在一起,现在莫回再次离开,他才发现他对她的了解并没有比爱上她之前了解得更多,还是习惯了她的付出。就像现在她消失了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理性分析,他们那天吵架的理由很空泛,正常情况下,像他们这样性子的人很难吵成那么惨烈的后果。
她拒绝送饭前一天,他向她求婚,当时她还一脸愉悦。早上求婚,然后再见面他们去里约工作室试婚纱,她在试婚纱时状态异常。那么这个异常是在求婚之后,试婚纱之前?
是体检出问题了?
章凌硕心思一凛,他从不会想到子敏会瞒他,毕竟他们自认识以来,一直没有分开过。他对子敏是全然的信任,而他也相信子敏不会做任何伤害他或他身边的人的事情?
那出错的环节,还是那只不听话的小猫了。
章凌硕气血翻腾,恨不得立刻找出离家出走的小猫,是先狠狠教训她一番,还是狠狠抱住她揉进骨血里?
猫儿,你最好把你自己照顾得很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美国南部某个风景宜人的小镇。
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从小道的尽头开来,这恐怕是这小镇建成以来开进的最豪华的汽车了。车子的主人一边开一边似乎在辨识着那些被风雨侵蚀的生锈门牌号。
终于,在13至6号的门前,它缓缓停住。
在车尾扬起的烟尘中,一个高大清隽的男子跨出车子外,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他俊朗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倦色,这几个月为了追寻她的踪迹,他不曾有过一夜好眠。
天天怕她可能会被坏人所伤害,怕她又像过去把自己琐在某个悲伤的角落,谁也不让靠近,就这么夜夜煎熬着。
他一共找了她四个月,直到现在才有她的消息,为了见她,他已经开了整整一天的车。他举起手前踌躇了一下,拿着写有地址的纸条,反反复复地对照。
没错,是这里。
他从仿古的镂花大门往里看,种满莲花的水池喷著水柱,鹅卵石的小径旁种满五颜六色的雏菊,小径直通主屋。环境清幽,宁静,看来她没有让自己过得很差劲,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些。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过了许久,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屏息等待着,心跳激烈地似要蹦出胸膛之外,他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来人是个女人,但不是她。
“先生,请问您找谁?”一个看护模样的美国女人用流利的英文问,看向章凌硕的碧绿眼睛是纯粹的赞赏。
“……莫回。”他喑哑着嗓子,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她现在在后院的摇椅上休息。既然你是来找她的,那你正好可以帮我先照看她一下,我需要去镇上采购今天的蔬菜。”这看护有些神经大条,才初次见面便将自己的病人交给陌生男人。
“她还好吗?”章凌硕问,单子敏把她体检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但没有她现在的情况,他非常担心。
“你自己看看。我先走了。”语毕,女人提着菜篮子离开。
章凌硕随即急步走进后院,每走一步,心跳急促,逼得他不得不大喘几口气,否则会心脏失速而亡。终于,走到那女人所说的后院,摇椅在满树是黄澄澄的雪梨的树下,晃晃悠悠着。
四个月的疯狂大搜索和苦苦相思,他终于找到她了。这一次,他要永远把她拴在他的身边,她敢抗议,他就直接暴力解决,比上次更暴力的暴力,就算她疼,她尖叫,他也决不再给她有体力逃跑。
章凌硕呼吸一窒,一步一步朝摇椅上蓝白色的人影走去。为了不惊动她,他的步履格外的轻柔。
咔地一声,鞋子踩上干枯易折的树枝。
摇椅上的小人儿动了动,抱怨道:“罗琳卡,你又偷懒?晚上我们又得挨饿了。”
罗琳卡?刚才那位看护的名字?也许,大概,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挨饿。章凌硕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你宁愿躲在这里忍饥挨饿,也不愿回家!”人一怒,声音铁定冷了几分。
摇椅上的莫回怔愣着,显然无法预想到是他。
终于,他走到她身后,停下脚步静静凝视着她,这躯小小的身体凝聚了他全部的想思与牵挂,在这触手可及的时刻,他却不敢伸手了。
他来了,他为她而来?摇椅上的莫回心里想着,柔软的胸腔鼓动起深深的幸福感,牵起笑容,“小哥哥。”
这女人可以不用这么轻柔的嗓音叫他吗?让他的怒气顿时全消。在看见她起身的那一刹,他伸手虚扶着她,怕她摔跤。
“莫回,你竟然敢给我很没用躲起来。”他怒,反正她有责任和义务承担他的怒气。
“我没有躲,我只是找个地方治病。”莫回认真说明。
“因为治病,就突然凭空消失几个月,手机关机,你让你的亲人怎么办?”立马化身为喷火的恶魔,怒火烧向她。
“对不起。”莫回意识到自己好像过分了,但刚开始她的病情让专家难以定论,她不敢给家人联系,怕不小心会说漏嘴。
“如果病的是我,你是不是把我扔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小屋里,不肯再爱我?” 他相信她不会这样对待他,却会这样对待自己。
“对不起。”她诚恳认错。
“你会因为我病,就不看我、不理我、不碰我吗?”若不是她现在虚弱不已,他真的很想揍她一顿,让她对他稍稍有点信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带走,让我在想你的时候找不到一点物品来思念?”章凌硕继续指控。
莫回的泪落得更凶,她吸了吸鼻音浓重的鼻,勉强开口:“我害怕,我害怕每留一样东西,我会治病到一半就落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你治病,不相半途而废。我不想让你担心。想治好病回去,我们就可以像以前那样了。我只是把东西收起来放在你平时不常走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