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回京途中的孟昭接到圣旨。
命他原路返回,继续镇守西南边境,不得在途中延误。
孟家喜忧参半。
喜的是朝廷还了孟昭清白,信他没有通敌谋反。
忧的是那些言官又开始弹劾孟昭贪墨,而且证据确凿,远不止姜国公的那一千担粮饷。
甚至又有人替姜国公打抱不平。
说他的贪墨案尚未查清便被关入大牢,而孟昭却能逍遥法外,分毫未失。
尤其是赵禹,更是直接求到顺庆帝面前,慷慨激昂地陈词:“父皇,姜国公的案子本来就不复杂,为什么查了这么久还没有动静?如今孟将军无罪返程,难道父皇不怕寒了西北将士的心吗?”
“此事朕早就交给了三皇叔主审,他都不急,你是急什么?”顺庆帝不以为然道,“三皇叔行事公允,若姜国公真的无辜,他自会还姜国公清白,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事莫要再提起。”
“可是父皇……”赵禹还想据理力争。
不料身边的田喜轻咳了一声,提醒赵禹:“殿下,您这几日都没有进宫,不去贵妃娘娘那里看看吗?听说娘娘犯了旧疾,正吃药呢!”
“去吧!”顺庆帝倒也没有生气,淡淡道,“与其关心别人的事,不如去问候一下你的母妃,再就是燕国国君想要和亲的事,你也得帮朕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是!”赵禹悻悻退下。
“田喜,你怎么看?”顺庆帝望着赵禹的背影,问道,“景王可是从来没给谁求过情的。”
“回禀皇上,听说景王殿下近来跟忠义侯府殷世子来往密切,前些日子还从殷清那里带了一只鹰回来把玩,怕是看在殷世子的交情上,才开口相求的。”田喜斟词酌句道,“景王殿下重情重义,实属难得。”
“哼,你个老东西是老眼昏花了吗?”顺庆帝冷笑道,“朕听说他还求到了三皇叔面前,昨儿秦贵妃还对朕说起过姜二小姐,夸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他们母子分明是对姜二小姐有意。”
赵禹对姜瑜起了心思,就是对姜国公的西北军起了心思。
他怎能不知……
“皇上英明。”田喜讪笑道,“只是姜二小姐刚刚跟裕王殿下退婚,要是再嫁给景王殿下,那日后再见面,岂不是尴尬……”
“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西北军的助力,尴尬算什么!”顺庆帝望着墙角丝丝袅袅的香炉,倒是想起了那些往事,“当初姜二小姐跟裕王的婚事,虽然是殷贵妃求的,但也算是殷氏定的,朕当然不会反对,如今,朕不想再过问姜二小姐的事,就由着姜国公定夺吧,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姜二小姐嫁给谁,而是和亲的事,嘉和是唯一适婚的公主,只是她风疹愈发严重,太医说,她以后怕是也见不了风了,一见风脸上便会留疤,倒是让朕为难。”
西北风大。
若是因此留了疤,伤了大顺朝的颜面,还不如不嫁。
“皇上,那就只能从宗室里找贵女代替了。”田喜认真板着指头数,“三府当中,只有大皇叔府有一庶女,待字闺中,再就是恒亲王府的福宁郡主,其他宗室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那就宣大皇叔进宫,朕问问他的意思。”顺庆帝心里自有盘算,他本来就有点舍不得嘉和公主,刚好因为她的病留下她,至于赵景允的庶女和福宁郡主,谁嫁都一样。
赵景允得知顺庆帝的意思,心里虽然不悦,却也不好直接拒绝:“皇上,小女虽然是庶女,却是母亲一手带大,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臣还得回去跟母亲商量商量才能定夺,还望皇上体谅。”
他这个女儿是他一个通房所生。
通房去世后,便有宇文氏抚养长大,今年刚刚及笄,尚未说亲。
“那是自然。”顺庆帝一听就觉得没戏,勉强笑道,“朕叫你来,可不就是跟你商量嘛!”
若是别人,他直接下令就好。
可三府不一样,宇文氏老王妃更是不好惹。
即便他是皇上,也不能强迫人家嫁女儿,老王妃又一向不讲理,上次赵桓允去西北赈灾受了伤,老王妃还跟萧太后好一顿埋怨呢!
果然,宇文氏一听就火了:“休想打咱们府上女儿的主意,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同意,要说和亲,怎么不让他的嘉和公主去?她才是嫡亲的公主!”
赵桓允低头喝茶。
并不吱声。
“母亲息怒,听说嘉和公主得了风疹,不能见风,所以皇上才想到了咱们宜平。”赵景允当然也不愿意女儿去和亲,他看了看赵桓允,又道,“老三,你怎么看?”
“母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赵桓允平静道,“就说宜平还小,咱们舍不得。”
赵景允道是:“等我明日进宫跟皇上说吧!”
“父亲,三叔,儿有一事不解,胜负乃兵家常事,孟将军终究是胜多败少,不过是打了一次败仗,怎么燕国就要和亲呢?”赵骞不解,嘟囔道,“难道咱们就不能拒绝吗?和亲,也太窝囊了吧……”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赵景允训斥儿子,沉着脸道,“即便燕国不提出和亲,咱们也是不愿再打了,和亲不过是顺手推舟而已,能用一个女子解决的事情,谁愿意大张旗鼓地调兵遣将,西北大旱,颗粒无收,国库已经是捉襟见肘,若西南战乱再起,东南海匪必定趁火打劫,孰轻孰重,你可知晓?”
赵骞恍悟,低头认错:“儿失言,还望父亲见谅!”
“退下吧,我有话跟你父亲说。”赵桓允看了一眼赵骞,“你去找赵琰,说我免了他的禁足,让他明早过来给你祖母请安,刚好我有事要交代你们去做。”
“是!”赵骞眼前一亮。
府上就他跟赵琰兄弟俩。
赵琰禁足这么多天,他都没人说话了。
丁香盈盈上茶。
毕恭毕敬地站在宇文氏身后。
“老三,你对琰哥儿也太苛责了些!”赵景允笑道,“我听说你一个月之内,禁足了他两次,自家孩子,稍稍训诫一下就行了。”
“老三尚未娶妻,哪里知道宽厚二字?”宇文氏看了赵桓允一眼,嗔怪道,“等你自己有了孩子,你就知道这教训孩子,光是训斥禁足是不够的,还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是。”
赵桓允沉默不语。
默了默,才道:“大哥,燕国使臣这次来访,不单单是为了和亲一事吧?”
姜瑜本来听得乏了。
瞌睡连连。
听赵桓允这么一问,只得又打起精神,凝神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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