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赵桓允就醒了。
往常他都是在这个时候起身去梅园那边跟王相令和康华他们练剑,每次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回来洗漱更衣,去陪母亲用早膳,用完早膳要么去书房看书或者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要么出门办差,晚上才能回来。
这样的习惯,十几年如一日。
可他看到睡在身边的女子,便彻底放弃了起身的念头。
昨夜的感觉太过美妙,让他欲罢不能。
索性长臂一伸把她拥入怀里,他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就想跟她这样耳鬓厮磨,天荒地老。
姜瑜睡得很沉。
即便在梦里,她也觉得浑身酸痛,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直到身上一沉,昨晚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耳边是他凌乱的呼吸,甚至她还能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她想推开他,却偏偏被他禁锢在身下,容不得她拒绝……
阮妈妈和柳姑姑早就准备妥当,静静地守在门外。
不声不响地等两人起身。
眼看要误了敬茶的时辰,阮妈妈有些着急,她本想敲敲门又觉得不妥,若是往日姑娘贪睡不起,她肯定无所顾忌地进去,但如今姑娘已经成亲,这又是在楚王府,倒是让她为难。
虽说赵桓允看中她们,让她们在屋里伺候。
可主子新婚燕尔,当奴婢的,也不能太过逾越。
直到看见于姑姑进了院子,她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好在屋里很快有了声响,紧接着赵桓允穿着大红色的袍子神色慵懒地开了门,阮妈妈和柳姑姑这才低头走了进去,阮妈妈伺候姜瑜起身,柳姑姑去了浴房准备热水。
赵桓允这边没有侍女。
宇文氏倒是派过来两个伺候的丫鬟,都被赵桓允退了回去。
这样的琐事也都是阮妈妈和柳姑姑来做的。
触到自家姑娘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阮妈妈虽然面不改色,姜瑜却是无法淡定,匆匆穿了衣裳,去了浴房那边,不好再让她们再伺候:「我自己来就好。」
待姜瑜从浴房那边洗漱出来,床铺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阮妈妈悄声告诉她,于姑姑已经把喜帕取走了,姜瑜应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望着镜子里面带红晕的自己,愈发难为情。
赵桓允从浴房出来,拿了本书坐在案几前看,翻了几页发现读不进去,干脆放下手里的书,站在边上看阮妈妈给她梳头,还时不时拿起她的胭脂水粉看,他第一次看她梳妆的样子,一切都感到新奇,忍不住拿起一支发簪亲自给她别在鬓间,对着镜子打量她一番:「这样好看,就这样戴着吧!」
姜瑜娇嗔地看他一眼,没吱声。
阮妈妈和柳姑姑抿嘴笑。
三皇叔倒也没有往日的威仪,倒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
于姑姑拿了喜帕给宇文氏看,如实禀报道:「要了两次水,殿下晨起也没去梅园,奴婢去的时候,殿下和王妃才刚刚起。」
「他也不知道顾及自个的身子……」宇文氏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帕子,新婚燕尔她不说什么,可晨练也不去了就过分了,可一想儿子这个岁数才成亲,贪图新鲜也说不定,便不好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于姑姑把帕子拿走。
敬茶的时候,宇文氏这才真正看清姜瑜的脸,见她眉眼娴静,举止落落大方,倒也没有为难她,爽快地送她一个庄子:「这个庄子玄霖最是熟悉不过,到时候让他帮你打点着就是,我老了,手里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我知道你庄子多,再送你一个,也算锦上添花了,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尽快给玄霖生下一儿半女,也了了我多年的心事。」
秦王妃和魏王妃过门的时候她都送了一个庄子。
给姜瑜的这个敬茶礼也不算太厚重。
姜瑜垂眸,依礼跪拜:「媳妇谨遵母亲教诲。」
这声母亲喊得宇文氏多少有些尴尬。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她跟慕容氏都是一个辈分,老了老了,反而掉了一辈……
秦王妃和魏王妃每人送了姜瑜一匣金裸子,三府不缺银子,送来送去也就这几样,本来她们打算送首饰的,但姜瑜自己有个首饰铺子,妯里俩一合计还是觉得送金裸子合适些,厚重又不失体面。
姜瑜作为长辈,也给赵骞赵琰和赵宜平准备了礼物。
送了赵骞和赵琰每人一套文房四宝。
兄弟俩毕恭毕敬地道了谢:「侄儿谢过三婶娘。」
赵骞还好,赵琰几乎都不敢看姜瑜,他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三叔能迎娶姜瑜,打死他也不敢跟姜瑜闹腾,只希望姜瑜不计较之前的事就好,若是稍稍吹吹枕边风,那他指定倒霉了。
秦王妃得知姜瑜并不通音律,便对她也没了兴趣。
她就知道,京城没几个女子能入她的眼。
魏王妃虽然对赵桓允改了迎亲路线颇有微词,但在这个场合她自然不敢流露半分,当她无意触到姜瑜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印,她又觉得异屈,都是三府的媳妇,却终究她一个人在守活寡。
赵宜平是女儿家,姜瑜送她一套金镶玉蝴蝶头面,两人虽然差着辈分,却是同岁,赵宜平比姜瑜还大几个月,只是她生性低调,除了日常给宇文氏请安,从不出门,就连魏王府那边也不去。
在三府,赵宜平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作为嫡母,秦王妃懒得为难她,宇文氏倒是时常喊她过来说话,她也总是不卑不亢,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说,宇文氏对她谈不上宠爱,但也不曾亏待她,赵宜平依礼谢过姜瑜,便退到了宇文氏身后。
姜瑜觉得赵宜平像一个人,却说不出她像谁。
赵景允和赵康允毕竟是兄长,弟媳敬茶自然得端着。
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喝茶。
敬茶过后,赵桓允还得带姜瑜入宫谢恩。
宇文氏不好再说什么,嘱咐两人快去快回。
直到上了马车,姜瑜才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