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以后还会涨,你以后的工资肯定远远超过我们两加在一起的工资。”
我道:“爸,你别这么悲观吗。毕竟现在的中国,还不如西方国家那么发达。所以说现在是暂时性的,先牺牲一部的分人,然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之后再带动一部分人,最后是一同富起来。国家怎么会忘记了,你和我妈这样的‘无产阶级’工人老大哥呢。”
父亲苦笑一下道:“算了吧,其实我们这代人最苦,国家正好也是**了我们这代人。我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吧,那个时候遇上了‘**进’,‘三年自然**’。那个时候没有吃不知道饿死多少人。三年**终于熬过去了,人们才刚刚缓过来。六六年来了一场空前的‘文化***’。十年的动*好不容易结束了,国家是‘百废待兴’。尤其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全国上下一片鼓舞的搞四化。我和你妈也感到有了希望,为祖国搞四化是信心倍增。所以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似乎是以厂为家。把幼小的你,时常是扔给你外婆来照看。还算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和你妈打了一辈子的入党申请报告终于被厂党委批准了。”
我:“这不是好事吗。你和我妈的一辈子愿望不也实现了吗。”
(父亲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尤其是不评论国事。今天不知为什么,是过年高兴呢,还是喝多了?或者是见我现在拿的工资终于超越他们了;不管是兴奋也好、还是觉得委屈也好。反正是把一辈子牢骚和不满,今天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今天是“年三十”,是个举家团圆的日子。我不想在这而吃着高兴的年夜饭里,却让父亲的牢骚来扫了兴。于是我举起酒杯来向父母敬酒!心里却思量着找一些祝酒词来调节一下气氛。幸亏我以前在学校和王亚明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知道了不少祝酒词。
于是我张口就来,说了好些祝愿父母的好话。果然气氛和刚才不一样了,父母也举杯祝福我……此时窗外响起了一阵阵的鞭炮和烟花声。
每年此时我最开心。虽然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孩提时代了。但,孩提时代过年、兴奋和喜悦任然犹存。我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望去,看窗外的烟火爆竹声声,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让父亲点上一支香烟,然后缠着父亲一起出去放烟花爆竹。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有好几年不放烟花爆竹了。
就在此时母亲从厨房里端上来了饺子道:“来,饺子好了,快吃吧。”
此时父亲把那剩下的一点酒一口喝了,然后再掐灭了手中香烟开始吃饺子了。边吃边对我说:“建斌,吃了今年的饺子,来年工作事业更上一层楼。”
我也迎合着说:“等你们二老退休了,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发达了。你们一定可以跟‘公务员’一样,每月可以拿一千元工资。”
但我不知道这句话又勾起父亲心里想什么了,只见父亲长叹一声道:“唉——我们这些工人恐怕这一辈子也赶不上‘公务员’了。要想和国家干部拥有一样平等待遇,恐怕要等下一世喽。因为我们的‘*理’不是在新闻上发表过讲话吗:‘国家干*的工资两年翻一番啊,三年翻一番。要把差距拉开,要学习西方国家经济体制。什么学习‘雍正皇帝那样体制改革,这叫高新养廉。’不错,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在高新养廉体制上确实有一段时间里,起到了廉政效果。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中国和雍正时期的中国能一样吗?现在连那些乡下没文化的老头老太都知道,只要是贪官,别说是给他一千元钱一个月了。就算你给他一万元钱一个月,面对十万、百万他照贪不误。因为人的贪心是无穷大的,大到能吞下整个‘宇宙’。我都能看出来,我不相信我们的*理不明白。当然人家*理考虑问题比我们要复杂的多。他的深谋远虑,宏观调控。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摩的。”
这是母亲也插言说道:“我看,现在*家次序颠倒了。咱不说我们这些工人有多么辛苦和劳累。就说那些科学家、工程师吧。他们为了国家所作出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他们享受的待遇为什么不如那些歌星、明星呢。那些歌星、明星只不过在舞台上张嘴,啊、啊……的叫叫,马上就有多少万赚到了,一首歌不到两三分钟就结束了。凭什么呀?(他)她们为社会、为国家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父亲接过母亲刚才的话道:“你说,国家给那些歌星、明星们,享受待遇太高了。这个可不完全对。我记得早几年前,港台那些明星们来内地演唱,那些追星族你知道有多疯狂。有很多学生她(他)们为了看演出,宁可冒着学校的处分和家长处罚。也要逃学、旷课,去看演出。是这些年轻的追星族自愿去送钱给那些明星们的,再说国家又没有硬拉你去看演出啊。‘建斌’,(父亲突然对着我说)你以前不也是追星族吗。不过我和你妈家教严,所以你不敢逃课、旷课,去跟那些发烧友们瞎疯狂而已。”
父亲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唉,现在年轻人对追星的狂热、盲目崇拜。不亚于我们那代年轻人对‘伟大领**主*’,那种‘至高无上狂热的敬仰’。时代不同了,每一代人的追求向往也不一样了。以前‘**’时期,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被*织上叫去谈话。那个时候是人心惶惶,还朝不保夕。进入九十年代了,国家比以前强大了,也比以前富裕了。可是我们这一代人还是整天提心吊胆的,还是因为怕被*织上叫去谈话。以前被组*叫去谈话,是你有可能‘被批’、‘挨斗’。而现在呢,被组织上叫去谈话是让你下岗、或者是让你一次性买断工龄。”
父母的牢骚使我百感交集。是啊,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到老了享受的待遇还不如一个年轻的公务员。他们的心里不平衡、他们发牢骚,这一切是可以理解的。
等吃过晚饭之后我还是和往年一样,上楼看“春节联欢晚会”。父母却要在楼下忙着做汤圆和摆糖果,准备明天大年初一用……
春节很快过去了。现在不是以前念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寒假时间很长。而如今我却只有短短的几天就要返回阳城上班了。返回,还是和几年前念大学的时候一样。父母在我的包里塞了满满的好吃的,临走时,父母左叮咛、右嘱咐,无非是老一套的“陈词滥调”。到临上车时,母亲特别嘱咐道:“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谢谢你那个同学。人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以后你一定要请他到咱们家来玩。还有我塞你包里的东西你要分多一半的给他。咱们家不富裕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谢人家,只有妈妈做的几样‘土特产。”
与父母分别之后我来到了阳城,当我回到了“城河路6号”时,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大部分人回家过年还没有来,在这里只有几户没有回家的。像朱胖子、孙爷和老王。
我来到了宿舍刚刚放下行囊,这时孙爷第一个进来道:“小吴新年好!今天回来上班了。”
我赶忙打招呼道:“孙爷新年好!对,我刚刚到。”于是我赶忙掏出香烟来给孙爷,孙爷也没客气接过烟。接着朱胖子和老王也陆续进来打招呼,我赶忙拿出糖果和香烟招待他们。大家和我叙谈的无非就是,回家过年还好吧,有没有走亲戚串门,今年过年还有没有压岁钱啊……之类的话。
我与大家叙谈了一会,大家呢也就告辞回去了。
我送走邻居之后,接着开始烧开水和准备做晚饭。我突然发现盐没了,于是我到外面小卖部去买一些作料。在往返途中,我发现整个城河路6号的院子空落落的,没有过年前那样的热闹。小史的店门关着,连买报纸的宗卫东也没有开门。
院子的铁门是锁着的,只是在边上开着一扇腰门。当我手里拎着作料,一边走一边随手拿出一包味精看着上面的说明,这时对面走来了一个人。此人走路是内八字,远看他的表情总是给人的错觉是:“他好像在笑”——其实是他的五官表情扭曲。
此人叫:“岳卫方”,他是个残疾人,(半哑巴)你说话他能听见,但是他说话你却听不懂。他的宿舍是住在我的最东边,我们平时没有什么来往。我白天上班、他拉三轮车。等到了晚上下班回来了,我要么去小史店里看着下棋,要么到宗卫东那里买份报纸回去看报纸。岳卫方晚上的夜生活却比我丰富。
他好交朋友,经常带些朋友回来喝酒。我有时在宿舍里经常听到,岳卫方宿舍里传来了笑声。因为别人说话很顺溜,而他说话很吃力。费了半天的劲也说不全一句话,所以他时常是用笑声来替代。有一次我给他数过,他和朋友喝酒时,每隔五分钟笑一次。
而今天却在这个冷清院子里见他是一个人,平日里的那帮喝酒朋友没有围着他。大概都回家过年了,而岳卫方却是独自一个人过年。
他看见了我,老远就向我挥手笑。我也赶紧向他打招呼道:“小方,新年好。过年没有回去啊,是在这里过年的啊?”
他点头道:“嗯……嗯,在……要做……生意。”
他连比划带说。那脸上的五官扭曲、额头上的青筋憋得如同蚯蚓一样暴露着。我见他如此表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我忙接过他的话说:“是不是过年生意好,舍不得放弃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啊。听说过年里,坐三轮车要给双份钱呢。”
岳卫方:“呵呵……”
接下来的几天里,“城河路6号”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冷清院子又开始恢复以往的热闹了。小史到了,他第一个跑到我宿舍里。跟我拜年道:“斌斌,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我赶忙发香烟和拿出糖果来招待。他也没有客气,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我闲聊了一会,就回去吃晚饭了。
等吃过了晚饭我觉得很无聊,于是我就到小史店里去玩。小史的店里也很冷清,就他和小金两人。年前的那种拥挤和闹忙已经没有了。
小史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吐着烟圈玩。他见我进来高兴的开玩笑道:“哟,你亲自过来视察工作的。”
我:“嗯,现在睡觉还早,无聊过来找你‘对弈’两盘。”
小史道:“既然‘斌领导’发话了,我们敢不从吗。来,看看你在新的一年里,棋艺有没有长进。”
我道:“和你比永远是差的一大级呢。”
小史:“木瓜’。(傻瓜)你应该说,今年棋艺是突飞猛进。直接把你:砍、砍、砍的‘血淋淋咯’。这样的话才硬着,‘我衬你’,你就应该硬上。而不是像个软面条似的,从半空中跌下来跌死。”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在一旁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扮的小金也笑了。
接着小史又问道:“回家过年有什么活动?”
我道:“就在家陪父母,过了大年初一去亲戚家拜年,这是中国老套传统。你呢,你过年有什么活动的啊?”
小史道:“也没什么活动,大年初一和小金去看了一场电影。这电影名字叫《浑身是胆》。是‘李小龙’的女儿,‘李香凝’主演的。这个电影拍得才叫老练、噱头、硬……”
在和小史谈笑之间,我却连输了好几盘棋。自从认识小史到现在,我好像还从来没赢过他一盘棋。下到现在别说赢了就是连和一盘希望都没有,感觉好无聊于是我就告辞回去睡觉了。
没过几日小史的准丈母娘来了。这个中年妇女看上去穿着打扮,是个很清爽的一个人。为人也很客气,见我们进来总是很客气的让坐。
小史在一个正月里根本就没有做生意样子,每天睡到吃中午饭时过来,等吃过中饭到宗卫东的报亭里看报纸。边看报纸边说:“嗨,没戏头、没一点戏头。”(没玩头、没一点玩头)然后到小卖部去拨打“BP机”。不一会功夫过来一辆摩托车把他给接走了,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