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臣苦着脸,指了指外面那些人:“这八百多举子拦在这里,天天吵天天闹,咱们肃靖司的人出入都要被喷一脸口水,这还怎么做事?”
“而且他们这一闹,外边也是没几句好话,到处都在看咱们笑话便罢了,走到哪里都给咱们的人甩脸子,那真是寸步难行啊。”
“梅大人,你急什么?这不正好,咱们肃靖司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天天都在死人堆里进出,让兄弟们歇几天不是好事吗?”
江舟不紧不慢地笑道,见梅清臣急得要咬人的模样,摇头道:“罢了。”
“虞都尉,把你这些天查到的东西给梅大人看看吧。”
虞拱在他身后应了一声,朝后面一个巡妖卫招了招手,便见其快步下楼,很快便抱了一箱子的卷宗上来。
梅清臣面带疑色,也不顾形象,就地蹲了下来,翻看起来。
他一边翻看,江舟一边笑道:
“这个朱家,也不知是有着什么传承基因还是怎么着?”
这几天,他发动自己的力量,把虞拱、纪玄等人都散了出去,专查朱家黑料。
结果可着实出乎他意料。
虽然他早料到这种高门大户,必然有着不少龌龊,但结果未免惊人了些。
可以用磬竹难书来形容。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这朱家的人,好像都有“始乱终弃”的爱好还是怎么的。
首先是这朱双明,年轻时曾游学天下,认识了王家兄妹。
也就是当月楼那个歌女王兰的父亲,王如宾,与他的妹妹王氏。
朱双明一见那王氏,便动了心,他是高门子弟,气度不凡,风度学识俱是天下少有。
王氏不过是一商贾之女,又哪里见过这等人?
与朱双明一见倾心,在朱双明有意讨好下,很快便与其私定终身,让朱双明占了她的身子。
后来朱双明被朱家召回,与王家说定,择日来王家提亲。
可等了数年,王家都没等到人。
王如宾便乘着出外行商的一个机会,来到江都。
他知道朱双明出身高门,为表诚意,几乎把家产都带上了,说是行商,其实是为了妹妹的婚事,想着用这巨资当聘礼,好让朱家别小瞧了他们。
却没有想到,当其时,朱双明明正准备迎娶钟离县主,那是帝芒的嫡亲曾孙女。
王如宾突然上门,让朱双明猝不及防。
为免事情败露,坏了婚事,竟将多年好友的王如宾便杀害,夺了他的家财,还派人到荥县中灭了王家一族。
这事是纪玄查到的。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王家偌大的一个家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不露一丝痕迹,也是不大可能的。
当时派出去的人都被朱双明灭了口,只是其中也有精明之人,早早就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
那个知道其中暗情的人,这些年来一直隐姓埋名,在江湖上流窜,被纪玄找到,才得知了此事。
只是,那王兰为何能逃过一劫,此时又回来复仇,却是不得而知。
还有那朱一颢,看着正气浩然,却也不是个善类。
当年他为娶先帝朝时的地官司徒之女,休了糟糠之妻,将其囚于朱家庭院深处,至今数十年不得见天日。
令江舟意外的是,曾在金阙上算计他的当朝地官朱九异,也是这二人的亲兄弟之一。
朱九异当年借其大兄翁丈之势,也娶了一个帝姬,最终还坐上了地官之位。
这三兄弟,可谓是靠着女人,一步一步往上爬,再次将朱家本就庞大的根系再次扩张,深深扎在大稷这个庞然巨物之上,吸取着养分,无止境地扩张着自己。
这些事,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以江舟的性子,可不会容得了他们,更何况彼此间本就有仇隙。
如今门产那些人,不过是那几家高门想要操弄学子,引来朝廷问诘,儒门不满,集朝廷和儒门之势压迫于他,甚至是毁了他。
可惜,他们只知天意如刀。
却从不知民意如水。
所谓水性无常,来去无踪。瞬起为洪,摧山裂地。
温伏为泽,润物无声。载舟覆舟,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