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知道江舟并非是灭情绝性,这便够了。
待高柢带着六甲灵飞玉女离去后,江舟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亲自出手。
但毕竟也确实是插了手,入了局。
恐怕难免会有波折,难绝后患。
最重要的是,江舟看不清这事之中藏了什么坑。
但他很肯定,方寸观遭围,看似顺理成章,也是早在他还在时便埋下的因果。
背后却绝对有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人”,行事算计,羚羊挂角,无迹可循。
他现在想跟那些“人”动心机、斗棋艺,还太嫩了些。
只是片刻,江舟便将这些杂乱念头都斩了。
斗不过,便不斗了。
玩战术,本来就不是他所长。
他擅长的一向是挥拳头,还有……拼靠山!
最好莫挨老子,要不然,直接掀棋盘!
……
却说方寸观前。
“三娘子!”
三娘子与华清子交战,已分出胜负。
华清子被三娘子用宝莲灯刷了一下,顿时被摄了顶上铅花。
一身道行十去,从空中坠落下来,摔得道冠歪斜,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气急败坏道:“三娘子,你今日之举,必为西岳招来祸患!”
“大劫之下,连金天王都隐匿苦修不出,静待天时,你却此肆意妄为!”
“难道忘了你西岳大郎旧事吗!”
“华清子!”
三娘子大怒:“别说是你,就算是广成子与容成子在我面前,也要道上几声礼,你竟敢辱我西岳!”
她大兄之事,乃西岳禁忌。
连西岳中人,亦不敢提及。
这老儿却当她面揭开伤疤,着实可恶!
华清子面色微滞。
三娘子所言虽是狂妄,但他亦心知肚明,亦并非虚言。
这两位前古仙真都是崆峒之祖,即便在凌霄宝殿上,也是有座次的。
但在金天王面前,却仍是矮了一头。
作为金天王的爱女,恐怕这两位崆峒之主也不愿凭白招惹。
若是以往,他便也就退了。
此时却是半分退让不得。
只得故意略过不接,高声叫道:“诸位道友!今日乃道统气运之争,我等虽不欲伤人性命,但事到如今,方寸观冥顽不灵,我等须也算尽了同道情分!”
“再作拖延,反要误了时机,还是快快了断了吧!”
众人早已有不耐。
此时华清子之言,便如落入平静热油中的水滴,顿时沸腾了起来。
有一人当先道:“黄阳!红叶!今日罗思远不在,你二人便是方寸主事之人!”
“当年尔等祖师与我教的因果,便由你我了结罢!”
黄阳与红叶闻声看去,却是识得此人。
此人来头倒也不小,乃太华山赤松涧的陈真人。
乃得天庭雨师真传之人,于人间传其道统。
这其中,却也有一桩因果,连江舟自己都不知道。
当年人间大旱,本该由天庭号令,若依天数而行,最后必定是雨师布雨,泽润人间。
江舟插了一手,生生截断了那雨师的功德,从此结下因果。
只是当初众圣齐至,那雨师也着实被惊吓了一番,并不敢来寻江舟麻烦。
如今大劫将起,三界动荡。
因果牵系之下,自有应兆。
黄阳与红叶虽不知背后详细,却也知其晓此中因果。
也不畏惧,一齐站了出来。
“既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二人虽数百年来有所成就,但也难以与这等传承深远的正教嫡传相比。
故而也不客气地二人齐上。
那陈真人轻哼一声,便驾云而上。
口诵真言,天地间顿时一片风起云涌。
方寸观上空,层层乌云遮盖。
点点滴滴,雨水纷纷落坠。
陈真人低头笑道:“当年尔方寸得祈雨之功,而成今日之气象,今日贫道也以大雨覆之!”
黄阳与红叶神色微变,齐齐飞身而起,各自探出一手。
元气急涌,两只径逾数百丈的大手陡然抓向陈真人。
这却是当年江舟传下的先天一气大擒拿。
“嘿!”
陈真人嘿然一笑:“凋虫小技尔。”
狂风突卷,竟吹得两只大手难以近身。
天地间,大雨越下越急,如倾盆之势。
竟是短短片刻间,火灵谷中便已积入了数尺深的雨水。
这雨水却也非是凡水。
行云布雨,本就要令出天庭。
陈真人这雨,却不是天地之雨,而是他这一门多年底蕴,积攒下来的真水。
别说是人,便是仙也能淹了。
底下众人纷纷飞遁避让。
唯独方寸观弟子家门在后,不知所措。
瞬间便被冲入积流,随波浮沉。
“黄阳!红叶!尔等若是及早醒悟,贫道便收了此水,你方寸诸人还能免于一难,如若再要冥顽不灵,休怪贫道手辣了!”
“哼!”
“好恶毒的贼道!”
黄阳、红叶自然不可能就此屈服,正欲使出手段,忽闻一声冷哼。
便见天地间火光大盛,仿佛大日坠落大地。
瓢泼大雨,瞬间便被烧成虚无。
天上所坠,变作了火雨。
地上涌出了烈焰。
陈真人躲闪不及,竟是瞬间被火光燎过,须发皆毁,只剩得只根蜷曲毛发,好不狼狈。
一边仓皇遁逃,一边大骂:“何方鼠辈偷袭!”
“就凭你也配让我偷袭?”
来人自然是自槐江仙山下来的高柢。
“高师叔!”
红叶见得高柢,顿时又激动得红了眼。
高柢点点头,也不去追那陈真人,扫了一眼四方或立或飞的众多僧道。
便朝红叶道:“如今观中谁主事?”
红叶不知其意,却没有迟疑:“罗师兄受诏进宫,如今是黄师弟暂时代管。”
高柢看了一眼过来拜见的黄阳,便依稀认出了他,就是当年江舟救下的那后丘村黄老太公之子。
“你去将方寸弟子都召集起来吧。”
“高师叔……”
两人一怔,高柢摆了摆手,也不多言,直接取出了神虎金文。
唤出六甲灵飞玉女。
六十位玉女一出,其身上几近仙人的气息毫不遮掩,却是瞒不过在场之人的双眼。
顿时个个双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