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画柳请了姜益民到荣华院用饭。
姜益民大概知道她忽然请自己是为了什么,坦然的去了,只是他不知,阿轶也在荣华院。
姜舜轶会在荣华院也是长公主叫他来的,她心知自己和姜益民两个人在一起容易冷场,有孩子在中间,他会收敛点。
而姜益民未来之前,姜舜轶心里是崩溃的,他道:“娘!今晚我都和长青长衡约好了出去吃的,这下好了,可便宜大表哥了!”
长公主心思杂乱,可在儿子面前,她绝对是称职的母亲,见儿子抓狂,忍不住笑:“这和你大表哥有什么关系?”
姜舜轶呷了口茶,道:“娘大概不知,我却看出来了,大表哥对长青有意思!每次我和长青出去,大表哥都会跟着,刚开始我还觉得大表哥是因为我出去玩乐,他是陪着我的,后来才知道他每次出去打的都是长青的主意!”
闻言,长公主目光闪烁,想到了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还有她身后的强大背景,淡淡一笑,若有深意的道:“你大表哥一向有想法。”
姜舜轶没听出这话外音,只气愤道:“是啊!今晚我不在,长衡多半也不会一直跟着他们,这段日子他总是很忙,可不是叫大表哥好独占长青了吗?”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你才和长小姐认识多久?就敢直呼其芳名了。”
说到这,姜舜轶得意了一下,道:“是长青说的,她说我们很熟了,不必小姐来公子去,叫名字多大方。”
长公主失笑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他傻气,若是别家小姐暗示男子可以直呼她的名字那或许是有那种意思,可那长小姐性子便不同于其他的世家小姐,她性格大方飒爽,不拘小节,能和他说直呼名字的话,怕是把他当成了朋友罢,只可惜这个儿子还傻乎乎的看不清。
虽笑,却又担心他真的陷入了这段感情,长公主心里清楚,若能得长氏小姐,于阿轶而言便如虎添翼,可她心里更清楚的是,长青和他并不能走到一起,就算中间没有大皇子,他们两人也不适合做夫妻。
长青她见过几次,性子是她喜欢的,她能和阿轶做朋友是意料之中,因为两人的性子合得来,可也仅限于朋友,若为夫妻,不管是家世还是旁的什么,长青都不属于王府,她应该有更高的去处。
她并不愿到最后儿子为这段感情心伤,只道:“你年纪还小,娘希望你能跟着大表哥好好学规矩学本事,至于其他,暂时不是你该考虑的。”
闻言,姜舜轶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母亲,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可他喜欢上的女孩也不是普通女孩,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行,母亲应该都看得上,可她这一番话,是不赞成吗?
“为什么?娘不喜欢长青吗?”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因为家庭特殊,他一向都知道母亲不喜欢哥哥,什么都要争,给自己最好的,娶妻也不例外,当初哥哥娶黛珑时,娘就说过,将来会给他安排一门最好的亲事,可母亲也知道,新臣一脉,除了安宁王府,就属秦家了,还能有谁的家世比得过秦家?那就只有早已隐世的长氏了,所以对长青的家世,应当是母亲最该满意的。
长公主握着茶杯,看她倔强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阿轶,娘当然喜欢她,可她注定不会属于你,她的未来,也绝不会在王府。”
说完,见他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就又把话说明白了些:“你以为,你的大表哥为何对长青这么上心。”
姜舜轶怔住了,噎了一下,木然道:“不就是和我一样,喜欢她吗?”
“呵,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的单纯喜欢,在旁人眼里,就是一支强大的助力,你应该知道,长氏虽隐世多年,可长氏后辈的身影一直在活跃,他们游走民间惩恶扬善,他们虽不在朝堂之上,可如今的朝中有多少旧臣曾是长氏门下出来的?长氏虽隐世,可他们的影响不容小觑。”
齐朝末期,长氏一族从文从武的皆辞官离京,并非孟军起势凶猛,他们见齐国气数已尽,才撤离京都远离战火,而是当朝的齐国君王昏庸无能,君不贤,臣难忠,长氏选择隐世,是对齐国最后的忠诚,否则以长氏的名望,若侍新主,必然又是一番天地。
姜舜轶怔然,他并非不知道长氏一族的影响,却不愿相信那个女子将来会为了家族而被迫和大表哥在一起,大表哥钟意她的家世,可她对大表哥却没有好感,她将来会为了家族牺牲吗?去那冷冰冰的皇宫里,以她的性子,怎能被皇宫束缚?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看着母亲道:“她不会同意的,像她那样洒脱的人,怎会甘心困在宫中,做一枚漂亮的棋子,终其一生都被宫规束缚摆布?”
长公主直直得看着他,忽然说道:“你真的喜欢她吗?”
姜舜轶被问的一愣,才反应过来,当母亲把最阴暗深沉的一面剖析给他看时,他最纠结的竟不是他们之间也会有的可能,而是她会不会幸福……他所有的愤怒只在于他们试图把长青当做一个牺牲品,联系前朝与今孟朝的枢纽……
“不……”
正这时,门口传来画柳的声音——“王爷来了,饭菜已备好,殿下和轶少爷已等您多时了。”
姜益民微顿,他不知,这个时候阿轶也在。
深深地沉了口气,从容的走了进去,便叫两人向他看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
见父亲来了,姜舜轶收起了脸上的暗淡,压下了心里那点不满的情绪,他就知道,娘叫他过来吃饭不会是母子之间的简单晚餐,每每特意叫他过来用饭,一般父亲也会在,父母之间形容尴尬,他这个做儿子的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也不愿看到母亲独自面对父亲,两人相顾无言的模样,便只有他能做这个调和剂,至少每次有他在的时候,父母之间会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