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家人很多,尤其是当他们都聚集在祠堂的时候,当容仪被长老爷亲自带进去的时候,当她一眼看到那些牌位的时候,心瞬间就平静了。
世人都说,长家是大家族,现存的世家里,没有哪个能有长家的荣耀和地位,可那些人又怎么知道,长家人如今的一切,都是好几代人一点一点的积累下来的。
她有些恍神,可头脑又无比清楚,直到明思慧拉着她跪了下来,流程都是明思慧牵着她走的,期间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容仪的肚子大了,不好弯腰下去,也只象征性的拜了拜,以这样的角度仰望长家的历史,容仪眼眸水润,忽有了身为长家女的骄傲。
看她一直没什么反应,明思慧怕她跪久了不舒服,便很快就将她拉起来了,而那边,长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里面躺着红绳串起来的晶莹剔透的珠子,很长一串,长老夫人取了出来,示意容仪伸出手来,而后在她手腕子上缠绕几圈,赫然变成了一串手链,手链制作精巧,容仪的手腕子又白又细,带上去十分好看,长老夫人说:“这是我和你爷爷去寺里的主持那儿求来的,说是叫‘斗新春’,瞧着寓意不错,便想给你带回来,保佑你平安顺遂,从此以后,无忧幸福。”
容仪脸颊微红,说:“爷爷和奶奶受累了。”
听这一声奶奶,虽不是她第一次叫了,可长老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拍了拍她的手“唉”了好几声,带着她走到长老爷面前。
那边长老爷将带有她名字的纸条放进长条锦盒里,等她在面前站定,从一旁明思慧拿着的托盘里取下剪刀,示意她低下头来,然后从她发后取出一小截头发,同样放进了锦盒里。
容仪抬头,看了眼锦盒里放着的“长蓁榕”和那一楼头发,看着它被合上,然后封存,从此,族谱上多了一个名字,那便是三十四代长房嫡女长柏之女——长蓁榕。
当这一切都做好了以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容仪好像看到了长老爷湿润的眼眶,再一看,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认亲的一事并不复杂,主要考虑到容仪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将这一切做好后,就这么退了出来,一家子又到主屋去,容仪挨个敬了茶。
而后,其他人都散了去,屋里就只剩下长老爷和长老夫人,还有大儿媳明思慧,以及嫡孙女长蓁榕。
对于容仪来说,回到长家来,她代表的是大房一脉,但其实关于大方的事她知之甚少,甚至,她连自己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她知道,总会有人告诉她,这一脉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了,被单独留下来的时候,容仪坐得端正,她知道,该知道的,此刻都该知道了。
明思慧始终微微低着头,垂眸不语,从一开始到现在,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来。
片刻静默后,长老夫人开了口,说:“容仪,方才所有的人你都见过了,这些都是嫡亲的家人,长家不单单只有我们这些人,旁支的数不胜数,倒是没有机会让你都见着,不过,来日方长,日子久了,该见到的,你总会见到的。”
容仪点点头,心里纳罕,自己既已经入了族谱,也有了名字,她却没改口。
长老夫人并没有纠结在名字上,她说:“其他人见或不见,都不打紧,若是旁支,寻常往来一年也没个几次,但眼下,有一个人你必得了解她,恭敬她。”
闻言,容仪下意识的看向明思慧,而明思慧也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温和,满眼善意。
容仪有好多疑问,想提前开口问了,可她忍住了,静静的回视,然后听到长老夫人说:“她是你父亲的妻子,你之前见过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唤她一声母亲……”
容仪眼皮颤了颤,心里一时有些郁闷,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拒绝,还是就叫一声“母亲”?可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叫出口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的人觉得煎熬,可外面的人,却觉得日头短暂,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桌上也都摆好了饭菜,这一顿很丰盛,可也都是家常菜。
二夫人亲自去喊了,才将屋里的人喊出来,她清楚公婆和大嫂带着容仪会聊什么,所以,当容仪出来的时候,她十分注意容仪的情绪,看她神色有些惨白,想起过去的事,心头也是一阵唏嘘,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便拉着容仪走在后面,本是想安慰些什么,可一抬眼就看到跟在公婆身后的大嫂,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她沉默了下去,只是拍了拍容仪的手以示安抚。
饭用的尽兴,场面也十分和谐,等饭后,还不等长青来拉着容仪走,姜舜骁就先一步拦下来,带着她出去消食。
而没过多久,长老夫人也唤走了苏萍……
有些事,不仅要给孩子解释,大人更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长老夫人带着苏萍去了自己院里,路程有些长,两人却不沉默,老夫人一路都在关心她,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儿媳的女人。
“今天过来吃的可还尽兴?下人伺候的可还周到?”
“尽兴,苏萍原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人,长府的待客之道已经是极好的了,苏萍惶恐。”
老夫人却笑:“这有什么惶恐的,你都是差点成了我儿媳的人,若当初没有那么多差错,你也该唤我一声母亲才是。”
苏萍眼眸微震,渐渐沉默。
两人进了屋后,关住了一室寂静,可苏萍鲜活的心却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老夫人会找她说些什么。
跟进来的婢子奉了茶就退下去了,苏萍低下头去,长老夫人才说:“你在想什么?”
苏萍倒也不扭捏:“我在想,老夫人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