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清楚,如今的容仪早就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可若是听到她如今有多么辉煌,有多么骄傲,日子又过得多么令人羡慕,秦黛珑便觉的自己打心眼儿里都觉得很难为她高兴,自己也很难开心起来,大约自己就是这样一种自私的人吧,见不得曾经比自己差的人,如今过得要比自己好。
不当然也不能全然这样说,她可以过得很好,却一定是在自己可以掌控的情况下过得很好,这种好是自己带来的,自己可以让她过得好,也可以收回这种好,一切的掌控权都应该在自己手上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里不能定乾坤,心里从来都不能安稳。
不仅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不了她了,连自己的母亲,堂堂秦国公的夫人在她面前都要再三思量,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她和自己明明一般无二,可如今她已经这样受人重视了吗?
秦夫人说:“她也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客气?就是太客气了,反而叫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倚老卖老,再用权势去压人,显然,她们姐妹俩都是不吃这一套的,我也不想与她们交恶,从一开始就将气氛弄僵,我只是没有想到,容仪的成长会这样快,她如今单独拎出来都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你同她一年所生,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为何差别会这么大?”
秦黛珑被问的脸都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说:“女儿是没用,让母亲蒙羞了。”
秦夫人又难免心烦气躁,说:“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好好的嫁给你表哥,现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你就是安宁王府的大儿媳,可你非要……还真是命,我和你爹为你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将来过的不至于辛苦,到你自己身上,你却偏偏好像我和你爹要害你似的,宁愿逃,宁愿私奔,都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好好的一门亲事,让你拱手送了人,如今人家之间恩恩爱爱,琴瑟和鸣,你看了难道不会羡慕?不会后悔?”
秦黛珑低下头去,心里越发低闷,怎么可能不羡慕,不后悔呢,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做错事,如今,过着这样日子的人该是自己才是,且当初表哥那模样,也并没有厌恶自己的意思,当初的表哥也是想过要和自己过日子的,原是自己错过了,再如何抱怨都不可能让时光倒回,她也没法重新再做一次选择。
母亲抱怨,她也能认下,只是心里苦涩难当,她亦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才问:“若是容仪面对您时态度不好,可见也代表了长家的态度,哥哥和长乐之间的事,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说:“是啊,原本就不容易,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便是不容易,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细细想来,京城的豪门淑女不在少数,可没有哪个有长家之女的风范和气魄,便如当初我为你挑选夫婿一般,要么就是要最好的,要么就是要自己掌控得住的,思来想去,只有你表哥这个人选,不仅是最好的,也是最能掌控的,同样的,为你哥哥挑选我也想给他挑选最好的,只是他是娶妻和你嫁人不同,他娶的妻子不仅是要最好的,最好还能在旁的事上辅佐你的哥哥,考虑到这些因素,这个人选她的家事就不能太低,恰好这个时候长乐出现在了眼前,她既对你哥哥有意,我又怎能轻易的放过她。”
不错,一切的选择都是有预谋的,不光是为儿子,当初为了女儿,她也这样细细打算过,只是当初的女儿没有听她的,只希望儿子能懂事一点,听她所言,自然不会吃亏,毕竟,在她看来,儿子的事比女儿的事要更容易一些。
当初的女儿年纪尚小,感情上也懵懵懂懂,再加上那个时候她一心认定自己喜爱的人便是自己的良人,自然不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新婚夫婿上,可长乐和阿瀹不同,长乐对阿瀹真心喜欢,有感情基础在,这日子至少会往好了过。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夫人不曾知道,她还在谋划的时候,长乐便已经放弃了这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而她的儿子也一早就把这段感情掐死在摇篮里,不给它生长的机会,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没了心情,秦夫人便是在用力,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对于秦黛珑说,母亲的执拗让她心惊,她原本还在为哥哥的态度而窃喜,可母亲这样的执拗,这样势在必得,不得到决不罢休的架势,也叫她心里十分没底。
好事多磨,有些事就怕磨着磨着就磨成功了。
……
后来雨停了,只是天依旧昏昏沉沉,太阳没有要冒头的意思,只听前面的人说,明戒大师是回来了,只是一路劳累,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已经回了他的禅房,此刻亦不便打扰。
于是又等了许久。
后来,容仪没找上他去,他反而自己找了过来,容仪心下一喜,到也没忘了礼数。
明戒大师知道她和长乐是长家来的贵女,心里亦多了几分敬意,他说:“当年,贫僧的师父曾与我说,长家这样的家族,这世上仅此一家,也不多不少刚好需要这一家人,长家的昌盛,永葆百年,甚至更久,这些都是长家人当家做主时,所有的考量和造化,如今见了三位贵客,心里才明白,师父那些话,分量有多重。”
有些人家的昌盛,或许是因为家族中那么一两个人的伟绩,才撑起了整个家的门楣,而有些人家的昌盛,是一整个家族的努力,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佼佼者,放在一起便为家族拼搏奋斗。
看人先看面相,有的人看了面相,似乎就能知道她的一生。
大师一双眼通透的很,容仪对上他的眼睛,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就能静下来,整个人都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