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这是第一次,朱苓毓对她提出了要求,也是第一次被她一口否决。
顿默片刻,朱苓毓移开眼眸,才说:“我原先以为,夫人说,并未将我当作妾室,这话是真的,可现在看来,夫人待我并不诚心。”
听过此话,容仪眉头一皱,却未松口,直道:“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无端端的你要跟我去办差事,没有个理由教我如何信服?这与我将你看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拿这话绑架我,可就看错我了。”
朱苓毓目光微微闪烁,再次看向她,原来,她不是一直都很好说话,也不是一直都柔和可亲的,她也有锐角,只是不轻易视人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朱苓毓想拂袖离开,当做没来过,可是,无人给她傲气。
于是,便有了妥协,她说:“既然,夫人从未将我当作妾室,我也从未想过要靠着王府过后半生,自从夫人与我说过那些话后,我便不知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了,我若是妾,那就是王府的人,可以安心的吃着王府的,用着王府的,可打从心底里我不这样想,夫人和将军也不这样想,那如今我所安享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安心,我若是不做点什么,会让我觉得,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人生一直被锁住了,我是一只开不了口的金丝雀,供人赏乐,没有尊严。”
待她话完,容仪眉头松开,说道:“但你如今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大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着一切,我们对你以礼相待,也不是希望让你平白地生出这些负担的,你想做什么,只要在礼法之内,我能支持的都会尽力支持,这里不是牢笼,你很漂亮,但你从不是任何人的金丝雀,你远道而来,这里便是你余生的家,无人会多言语什么,但是,你要我带上你去办公事,那就不用了,这并非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你对大梦并不了解?而我,也只是养在深闺的妇人,对外头的世界也并非尽在掌握,我自己出去尚且忐忑,又如何能保证带着你可以安然无恙呢?”
朱苓毓看着她,反问:“夫人怎知带着我就不能化险为夷?也许,我会是夫人的保护屏障呢?”
容仪默了,她继续道:“我只是想跟着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同夫人一样,过去的我养在皇宫内,对外面知之甚少,如今,我不再是公主了,我也想靠着自己做一些有用的事,而不是被人圈养在家里,做一个好看的妾室罢了,夫人带上我,我亦不会给夫人添麻烦,我更不是麻烦。”
或许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心态,这一刻,当容仪看着分外倔强的朱苓毓时,竟有一些的哑口无言。
她微微闭眸,想了片刻才说:“这件事我还得好好想想。”
朱苓毓并未多做纠缠,她站起了身,言道:“只要夫人愿意考虑,而不是直接拒绝我,这比什么都好,夫人,我原本以为,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又给王府添儿添女,你位置牢固,身后的靠山也稳定,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养在家里,也不会有半分的心虚,可我不是,我必得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可现在,我见夫人并非是那些,只是弄花侍草的深闺妇人,夫人有的抱负我不敢想,可我却也向往,夫人如此身份都不安于现状,您说,我又怎能过得安稳呢?还请夫人多多考量,带上我吧……”
她说罢,福了福身,便退出去了,容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而后摇了摇头,有些无言。
茯苓轻声道:“夫人若是不愿,就打发她去吧,可惜,夫人话说在前,如今也不好用身份再去打压她,否则就成了夫人有口无信。”
容仪摇了摇头,说:“话是我说的,我心里也确实不想将她当做招懿院的妾室,她身为公主,自有她的骄傲,这次,我若不答应她,怕难免失望,她方才的话我听着心里实在是不适,太过安稳,也不是一件好事,我自以为给她一个安宁的住处,一段和睦的关系,让她的余生都有保障,这便是对她好了,可她的话点醒了我,我若真将她平等看待,那她的所想所做,我尊重了才是重要的,我若只是一味地把自己想到的强加给她,那她与那笼中雀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一想,确实不该。”
听她所言,茯苓眼神犹豫了一会儿,几欲出口的话又压了下去,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到底是年轻,还有些迟疑,但白婆婆见过的多了,一直在容仪身边,多少也有规劝之责,便道:“夫人如此为朱氏着想,是夫人良善,有些话做下人的不好与夫人直言,可老奴倚老卖老,这话还是得说。”
容仪看着她,微微点头:“白婆婆有什么话便直言吧,我倒也不会全然听不进去。”
白婆婆颔首,语气恭敬,道:“虽说夫人与大人将那位公主看得娇贵,但到底是嫁进门的妾室,便是贵妾也上不得台面,在这个家里,说话算数的人大人和夫人您,她若想要什么,开了口,得了答案,就该消停下去,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她若真当自己寄人篱下,有不适之感,那就更应该谨遵当家主人的话,不管是为客还是为妾,方才她那般都不应当了,老奴觉得她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还是平日里夫人与大人对她太宽厚了些,才让她敢一而再地来挑战夫人的权威。”
容仪听进耳里,却不觉得白婆婆这是危言耸听,这些话,换个人也不敢说,但是与不是,也得分人。
便道:“白婆婆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必然心中是有一定看法的,如此,我便想问问婆婆,依着你平素对她的观察,可觉得她是那不识好歹的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