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姜舜骁突然离去,这个年对容仪来说,并没有什么滋味,只操持好了一家老小,不至于冷落。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在院子里跑,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大过年的,也不能一直臊眉耷眼,看着晦气,年间各家往来,她陪在长公主身边接待着。
几乎来一个都要问一句容仪,世子何时回来?
容仪耐心回答,自然是说些好话,说多了,自己也都信了,好像夫君只是去办事,办完就回了,没有凶险,也不困难。
这些人询问,也都是场面话,说罢了后,便又说其他,贵妇人们之间,能聊的可多了。
谁家公子小姐做了什么,谁家老太爷古稀之年还纳小妾,风流韵事,雅趣之闻,说的人兴奋,也分了容仪的心。
本来每年初一的时候,像她们这等人家都是要进宫去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今年发生那些变化,总归初一这天,他们没去,其他官宦人家也没进宫去。
等到初二,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容仪长公主也没拖延,理好了妆容,穿好了衣裳,确认无误便进宫了。
对其他官宦人家来说,他们进宫是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对王府来说,此次进宫也算是见亲人了,毕竟,他家有个皇宫出来的长公主。
长公主进宫,是回娘家了,这一点比起别人来说,那都是有很大的不同。
一进宫去,婆媳二人并一路先拜见了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容仪便单独去见了皇后娘娘。
她知道,太后虽不是长公主的亲生母亲,但对长公主一向都是疼爱有加,这种日子自然母女两人有话要说的,她便不多留。
等容仪走了以后,太后看着平静的长公主,说道:“敏儿近来可好?”
好要说好,不好也得说好,尤其是这样的日子,如何都是要说吉祥话的。
他们母女之间的情分,曾在老家都不是十分的亲厚,但平心而论,太后这样的主母夫人,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了的,当时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万千宠爱长大的。
母女之情不似亲生的那般,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她的亲生小娘走得那么早,那些年也多亏了这位主母夫人,如今的太后娘娘,她的庇护和疼爱,才能让自己无忧的长大。
孟思敏对她是敬爱的,也许是年岁大了,许多情谊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变得淡薄、虚假起来,再回忆到以前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孟思敏时常会想,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真的,如今在听到太后娘娘这一声“敏儿”的时候,这样大好的日子,竟叫她闻声生情,眼眶微润。
她咽下口中的苦涩,深吸了口气,说道:“在王府的日子锦衣玉食,自然是好的,只是时常挂念着母亲,毕竟隔了一道宫门,也不是日日都能回来探望母亲的。”
或许以前说这些话是客气场面话,可如今她口中所言,句句是真情实意。
太后亦了解这个女儿,从小最是爱面子不过,又有傲气,再加上父兄的疼爱,想让她低头都是一件难事,她自来都这样,贵为皇朝长公主,有些傲气也是应当的。
只是,因着她的这份傲气、自强也吃了不少苦楚,这些苦楚她未对人说过,皆咽在肚子里,她不说,可太后却是知道,但她也要维护女儿的面子,只说:“如今总不如过去那般自由,等正月过了,你便回宫住一段日子,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如今年岁大了,旁的愿望没有,就是想多看看你们。皇帝政务繁忙,就连皇后见他的日子都少之又少,你便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孟思敏看着母亲,以前不曾发觉,可如今看她,她是真的老了,满头白发,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当了这些年的太后,可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她,尤其是一家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母亲,是当初的孟夫人。
这些年,人来人往,为利而来,为利奔走,人的面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或良善、或丑恶、或平庸……
只有母亲,她好似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她还是原来的母亲,可自己却不是原来的孟思敏了。
这些年,她也在容仪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凡事都不要硬撑着,脸面固然重要,可在亲人面前,也不是非要硬撑着装作没事才是好的,亲人永远不会嫌麻烦。
有些时候强撑着不说,那才会叫人着急,叫人无可奈何。
她说:“其实,女儿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出去的,这些年一直困在京中,想出去看看都没这个机会,如今,家中媳妇掌了家,做的又好,我也可放手了。”
太后微顿,看了她半晌才问:“那是想去哪儿?又要何时回来?”
“带足了盘缠,走走看看吧,如今都说不准,兴许见了一处的风景,就想见更多,只要有力气走下去,只要有时间,多在外面走走也是好的。”
太后默了一瞬,手中拨弄佛珠的拇指停了下来,她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想离开,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思敏回望,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大过年的,女儿不想说出来扰了母亲的兴致,您放心吧。”
太后沉了口气:“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愁,可你们的事在我心中永远是要紧的事,你们过得好与坏我都想知道,过得好那便好,可若是过得不好,我的心里也难安稳下来,既然说到此处,便不要瞒着了,我会寝食难安。”
孟思敏犹豫了一刻,才说:“与往日那些事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王爷又纳了一个。”
此事深居后宫的太后当真不知道,陡然听她这么一说,还真给吓了一跳,上一次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那还是说为了长公主,将屋子的妾氏同房都给散了,听到这个消息,当娘的自然为她高兴,直叹这两个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可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