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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不管做什么都一团和气,所以,她压根不知自己说那一番话会惹出事端来,当下懵了又懵,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棉花,让她无法吭出一字半句来。
「奴婢,奴婢不敢……」
「你不敢?你敢的很,当着我的面说这等挑唆之话,今日若是不发落了你,将来这院里的都有样学样,还能有安宁日子吗?」
话音落下,震耳发聩,芝羽瘫坐了下来,连连摇头:「奴婢真知错了!」
陆如意已不愿再听她说,直站了起来,冷着脸道:「罚你十戒尺,去后院跪足三日。」
芝羽双眼含泪,吓得浑身发抖,手不自觉的捂上脸去,这不算重的责罚,但在这儿,在二夫人身边,已算是重的了……
画眉走了上来,手里拿着戒尺,看着她不露情绪,说:「将手放下,我的戒尺不长眼,若是不小心伤了你的手,可莫叫疼。」
芝羽抬头看她,眼里的泪水闪烁,她抿紧了嘴,狠的发抖,怕的发抖,偏偏是让她掌刑,这一下,体面就真没了。
画眉哪里会管她那么多,待夫人进屋以后,手里握着戒尺,就不再手软了。
她打的不重,但戒尺挨着皮肉,收了力也还是痛,她没有发泄自己那口气,刻意去打她的自尊,可戒尺之下,便是体面,她的脸瞬间红透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忍不住的叫出了声,心里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那十戒尺打完,她也始终没有明白,今日之错在何处,因她不得脸,因她不是长公主给的,所以便要受尽轻贱,她的命,便是这般的苦。
画眉打完以后也觉得手心发麻,她不是一个狠戾的人,当初跟着长公主,做的也是不轻不重的活计,长公主御下甚严,院里的小丫头个个都谨守本分,没有谁敢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所以,她也不曾和谁别苗头,有这些小心机。
芝羽那点手段,其实不够看的,就是足够膈应人,她一个大丫鬟,芝羽却丝毫不知分寸,私下里的,明面上的,她当别人是傻子察觉不出,都是一个地方当差的,身后藏着几条尾巴,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她将戒尺一收,还是当是大丫鬟的责,说道:「戒尺已打,望你记住今日的教训,你当知道,挑拨主子之间和睦的,没将你发卖出去,已是给你机会了,自去罚跪吧,夫人心好,只是如此,你应感恩戴德了。」
芝羽瘫软下来,趴伏在地上,脸上的疼痛已近麻木,她咬着牙,应了声「是」,眼里的泪水泛着寒光,她用力眨去,不做多表。
陆如意净了手,听着外面的动静停了,一直蹙着的眉头才松开,却还是一脸愁容,取了润膏擦手,正当时,画眉进来,她看了一眼,沉了口气,说道:「今日,这般轻轻放过,你可觉得不妥?」
画眉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夫人,见她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方才那话确实是询问自己。
「芝羽犯了大错,应当受罚,夫人是个面软的,对底下的丫头一向爱护,犯了小错都是敲打两句不曾动真格,但奴婢知道,芝羽这次与往日不同,她今日,委实是放肆了,您罚的不重,今日狠狠落她一回脸面,也是为了她好,免得日后一错再错。」
这么说来,便是觉得罚的轻了,画眉没有乘人之危,这一点,让陆如意多看了她一眼,而后笑了笑,说道:「她在你面前,多有不恭,你今日就只这些话?」
画眉眉心一跳,忙低了头:「奴婢只说直话,当是什么便是什么,添油加醋,火上添油那一套,奴婢做不来。」
到底是亲姨母亲婆婆,怎么可能送个不中用的在身边呢?画眉既然能做的长久,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她心里是清楚的,她不是夫人娘家带来的,情份
上沾不了多少,相反,她是长公主这个做婆婆送来的,且她五官端正,品行优良,做事又是好手,知晓主子们的喜好,当婆婆的给新媳妇身边塞这么个人,是个什么想法,不必多说,心里也都清楚。
所以,她知道自己是不讨喜的。
她的体面是长公主给的,可却是在夫人身边讨生活,她若得脸,将来便是长公主与二爷母子之间的那根细微的线,也同样是堵在夫人心里的一块石头。
可冷眼看着,她不曾卖弄,她是夫人的丫鬟,便一心围着夫人转,多的眼神不敢往二爷身上去,她是知避嫌的。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她笑话,也有人明里暗里巴结她,若她真有那造化呢?将来得了二爷喜欢,背后可是长公主撑腰呢!
况夫人在长公主面前,又不是十分得脸。
那些眼神,那些心思,她通通都知晓,她心里像明镜一样,她知道芝羽的厌恶从何处来,她本应生气委屈,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更晓得谨慎,她不敢生气委屈。
但是现在听到夫人说,她都是知道的,心里面的委屈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微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陆如意沉了口气,看着她,心里的情绪也涌了几番,她说:「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有体面的丫鬟,我也看得出来,你老实本分,今日,你不在她落难的时候踩她一脚,我便高看你一眼。」
闻言,画眉抬头看向夫人,眼里的光彩闪了又闪。
她自有想法,自有品格,旁人以为她是来给夫人添堵,做长公主的眼睛的,可她自个儿并不这么想。
主子愿意抬举她,是她的福分,但并不是所给的福分自己就能受的住的,她明眼瞧着,二爷对夫人有情,自个儿再贴上去,那真真是不知所谓了,她未做过这富贵梦,也没想过要做妾。
画柳姐姐说过,要想腰板挺得直,自个儿先得把自个儿当回事,奴才种子也不是非要往凤凰窝飞才算是上了道的。
这一点,大房那位名动京城的世子妃便教会了她,即便出身淤泥,也当自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