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罗宇霜回公司发现少了一多半的人，周姐和黄雨蝶也都消失了，问赵小亮，赵小亮说：“正常，做业务的哪有成天在公司呆着的。”

“那他们是去见客户吗？”

赵小亮连着凳子坐到她身边讲：“不去见客户哪里来的单子？做咱们这一行就要主动打入有钱人的圈子，认识一个有钱人，就等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你会认识一群有钱人。”

罗宇霜点着头，下午新员工统一由总监老余培训，一连要培训一周，她的大脑许久没接受过新的知识，每天的课程分为专业知识和营销课，和她一起入职的六个新员工也都和她一样瞪着眼睛认真的听着仔细的做着笔记。

专业知识部分由技术部的一个纤瘦的男人讲，讲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语气平稳，让人昏昏欲睡，营销部分有意思的多了，各各部门的总监讲在这个行业创造奇迹的人，讲梦想，讲有钱人的生活，讲社交礼仪，讲格局，所有人听得热血澎湃，像似下一个年入百万的就是自己。

在培训的这一周，罗宇霜终于在马慧家附近找到了住处，房租一千，是工资的三分之一。

“你怎么租这么贵的房子？”马慧问。

罗宇霜用培训课听到的话，回复：“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但也不能打肿脸冲胖子吧，你底薪就三千，租房子一千，吃喝交通一千五，生活用品再五百，你不存点？”

罗宇霜豁然一笑，“我们提成高啊，我们公司拿一两万的人太多了。”

“那等你有了一两万再租好的房子，我看五六百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就可以了，每个月省四百，一年就四五千。”

罗宇霜只是笑笑，猛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飞升了，已经和马慧不是一个层次，不过之所以租一千的大次卧，除了刚在公司学的一套消费逻辑，也是她心底的一个愿望，她想有个家，只属于自己的天地，小时候家里条件问题她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去城里念书也一直住宿舍，好不容易出社会去了bj，依然是住宿舍，再好不容易租了房子，还遇到黑房东，招呼不打就租给了别人，最后暂住在李月风的那里，冷的每天只能和衣而睡，这回来上海虽然租过几天房子，但环境憋屈，进屋就是床，这次说什么也要住的体面一点，最起码屋里能进阳光，床是带床垫的，墙不是隔断的，她就想在属于自己的屋里睡踏实的好觉，马慧怎么能懂这些！

搬了家，她联系张宁，依然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不知道他们算什么关系，但她坚信他们的心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查了下银行卡余额，租房子后，她只有126元，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二十天，一种对生计的焦灼感，她不得不联系欠她钱的楚晨。

打电话过去，楚晨支吾着说：“我先给你打500可以吗？现在业绩不好，总被客户放鸽子。”

罗宇霜叹了口气说：“不瞒你，我身上一共就还剩一百多块钱……你也难，那就先给我五百吧。”

楚晨勉励道：“我相信咱们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挂了电话，罗宇霜发了卡号给他，半个小时后收到了500元转账，才长吁了口气。

培训结束，老余给了她十来页电话资源让她打，或者外出开发客户，除了每天早上九点打卡，一天工作时间自己安排，她没有可以外出拜访的客户，只能拿着资源抱着电话完成前期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没有人拿通话时长和电话量考核她要求她，一切都是靠**驱使，她需要钱，只有有了钱才能过所谓体面的人生，只有有了钱，才会被人看得起。

一天中午，她看到张宁发的微信。

“工作找到了吗？”

她吃了糖似的喜滋滋的，回复：“找到了，你最近忙不忙？”

“你们几点下班，我去找你。”

罗宇霜连忙发送了地址，下午工作心不在焉起来，频频去卫生间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西装，白衬衫，高马尾，红红的口红，精神气十足，张宁肯定会对她的改变刮目相看的。

“霜霜，见你老往厕所跑，肚子不舒服？”周姐今天没外出，侧目看着她。

罗宇霜笑了笑，这笑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周姐说：“你谈恋爱了？”

听到“恋爱”这两个字，罗宇霜很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身处其中，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算是同行，股票什么的。”

“那赚的可比咱们多。”周姐笑道。

罗宇霜不懂股票，既然周姐都这么说了，看来张宁是非常有前途的，她由衷的开心。

下班，张宁说他已经到了，在楼下，罗宇霜匆匆打卡下班，被回公司的黄雨蝶截住，“晚上一起吃饭吧。”

刚准备解释，周姐就眨着眼说：“人家去约会，你搅什么。”

黄雨蝶看了她一眼，是那种从头到脚的扫，罗宇霜拔腿跑了。

到楼下，张宁穿着件灰色的西装，站在灯火阑珊里，东北男孩的潇洒身姿被西装一衬，竟有几分儒雅，罗宇霜看到他戴了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这哪里是第一次在地铁口看到的那个穿着寒酸背着双肩包的学生。

罗宇霜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急于搜罗话题时，张宁说：“我准备离开上海。”

“啊？”

“我准备去广州，那边的市场更好。”

罗宇霜低着头往前走，许久才说：“你想好就行。”

“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吧。我房子刚租，工作也刚找下。”罗宇霜笃定的说，她能设想到的未来，都是关于上海。

张宁突然说：“霜霜，你觉得选择这个行业是对还是错？”

“怎么问这个？”罗宇霜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来钱快吗?”

张宁没说话，走了一段才说：“我觉得咱们太善良了。在利益圈里挣扎的人，如果丢不掉一些纯粹的东西，其实很难的。”

罗宇霜觉得张宁是坚强的，此刻在她面前却如此脆弱，她笑了笑，“有舍有得，要拥有一些东西，必须丢掉一些东西，公平的！我们认准目标就好了。”

张宁看着她，突然释怀一笑，“罗宇霜，你以后一定能成功的！”

“这话有好多人对我说过，也不知道真假。”她猛然想起了李月风，只有他一个人低估过她的前程，说不适合做生意，她才不信呢，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才十八，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任何一个人。

“想什么呢？”

罗宇霜才知失了神，笑着解释，“出社会只有一位朋友说我不适合做生意。”

“你这位朋友应该真心为你好。”

“什么？”罗宇霜斜睨着他，“你刚才还说我肯定会成功的！”

张宁笑笑没解释，罗宇霜吸了一口冷空气，在胸腔捂热呼了出来说：“一直没问过你，我究竟算你什么人？”

“霜霜……你很懂我。”张宁凝望着她。

罗宇霜干笑着说：“那你在广州好好发展，哪天我去投奔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明天请假送你。”

张宁的离开，并没让她有很悲伤的情绪，只是略显失落，她想他们的关系从未和爱情挂过钩，只是因孤独生出的一种暧昧，一旦心中殷实，那随时可以放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