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明天国庆是不是放假?”妈妈问。
她抱着电话靠在床上,看着飘窗已经摆好的行李说:“我们公司组织旅游。”
“那好呀,可以免费去玩,去哪里?玩几天?”
罗宇霜咬着食指,“不知道,五天吧,你呢,国庆应该也放吧?”
妈妈说:“既然你出去玩,我就不休了,可以赚三倍加班工资。”
“哦。”
想到若不出去玩,要和妈妈同处一室一床数天,就令人崩溃,但妈妈在这个城市除了自己举目无亲,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心下很不落忍,于是温声嘱咐:“你也别净想着赚加班费,也和同事出去逛逛,吃点好吃的。”她知道妈妈在酒店已经发展下一个朋友,是个做客房的阿姨。
“不用管我,你好好玩吧。”
“嗯,我回来过去看你。”
挂了电话,查了下这几天天气预报都是大晴天,竟然有点失落,说实话她期待着一场大雨,或者在路上遇到了重重险阻,并最终化险为夷,这样才是深刻的吧,因为事件,或许人也可以在记忆中变的独一无二。
一晚上怎么睡也睡不着,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李月风现在好吗?还在唱歌吗?脾气是不是还那样倔?第一次见他是在深夜的地下通道,出于同情把自己牛奶给了他,却被臭骂一顿,她还记得他骂人的样子,像凶神恶煞,自己明明是好意,却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后来逐渐明白,她确实错了,因为伤害了别人的自尊,他是不需要同情的,那时候觉他有些不近人情,在酒吧不按规矩来事,说话像吃了炸药,眼里对一切充满仇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她,帮她从黑房东讨回房租,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晚的画面,李月风拿着板砖把自己护在身后,脖颈一根血管暴起,和房东对峙着,这世界还有人会这样为自己出头吗?
那个冬天很冷,日子过得很狼狈,李月风病了一场,她也病了一场,一口小锅,什么都能煮,不过大多也是白菜,西红柿,土豆,和方便面,寒冷像似把某种即将萌发的感情也冻住,他们都麻木了,只有理想如星星之火沉默的指着路,那点星火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是份盼望,而对李月风是活路,没有音乐的一切路都是绝路,不知他现在是被磨平了棱角融与庸庸俗世,还是走火入魔又遍体鳞伤。
日子过的越久,越是对往事不可遏制的追忆,快两年了,她现在才彻底明白,善良也可以是以一种带刺的样子出现。
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当她拿着钱坤送的大闸蟹兴冲冲的从那口小锅里捞出,准备给李月风的时候,李月风正拿着吉他和一位长发垂腰的美女坐在院子晒太阳,美女回头竟然是何娜。
“你那流掉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她质问何娜。
何娜悲戚的望她,两扇睫毛微微抖着。“霜霜,你怎么在这?”
“是的,我不该在这!”她捡起地上扔掉的大闸蟹气呼呼的出门,却是上海的街景,这时钱坤出现在她身边,“这大闸蟹不是我送你的吗?你举着它在街上干嘛?”
“我去上海。”
“这就是上海呀。”
她开始傻笑,“哦,对,咱们是要一起出去玩。”
她和钱坤拼命的追着从眼前过去的公交,上了车,钱坤却没跟上,而是拿着大闸蟹笑着望她,车已缓缓向前,一种委屈到几乎绝望的心情快把她淹没。
“钱豆豆!”她敲着玻璃呼喊着,只见那人回头已变了面目,是李月风,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眼睛望着她,并像抛石头似的把大闸蟹往她这边扔,她的全部意念都集中在这只在天空中飞舞的大闸蟹,等它要落地,她猛然醒来……
白色的天花板,墙角的画架,是一场乱梦。
看表也只有七点,她和钱坤约的是11点,她没心思继续睡,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梦,不禁失笑,何娜怎么会出现在李月风身边,不过梦中的情绪尚有余温似的在她身上,她知道李月风最后生气的望着她,那目光像把刀,能把她生吞活剥。
十点四十几分,她上身穿着牛仔衣,下身是灰色运动裤,一双白色运动鞋,背上背着个双肩包,手里拉着行李箱,一副出远门旅行的架势。
刚站好,一辆白色雪佛兰停在了脚边。
“又换车啦?”罗宇霜笑吟吟的欣赏着这辆白色小轿车,钱坤下车叉腰看着她的箱子,“我朋友的车,你带这么多东西啊。”
“去好几天呢,总得带几身衣服吧,不怕我在你车里馊了。”
钱坤笑了,在阳光下宛如少年,然后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