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罗宇霜和女孩把门板搭在门上，只留着一条能过人的缝隙，下午女孩在她废墟上的家做的饭，非要请她一起吃，她也没客气。

女孩说：“我打算年底回老家，上海太难活下去了，再说我也没什么朋友，还是回老家比较好。”

罗宇霜沉吟了会儿说：“你自己想好就行。”

“想好了，人这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快乐，我想回家我会更快乐。”

罗宇霜只是点着头，饭后一起洗了碗，她就让女孩进屋休息。

“你还会画画？”女孩看到墙角的画架，还有一副不知所云的画。

“瞎画着玩。”

女孩说：“你还别说，现在艺术家很赚钱，只要成名了，随便画上一副就价值连城。”

“问题是怎么成名？还不是得画的好，我自己都觉得我画的是狗屎。”罗宇霜插着腰看着那副画只是笑。

女孩又说：“你可以画漫画呀。”

“算了吧，我不是那个材料。”话虽说着，罗宇霜心里真的隐隐一动。

晚上睡觉，她竟然和一个陌生女孩躺在一张床上，倒也没尴尬，能感觉到女孩的小心翼翼和客气，是个懂事的女孩。

房子修缮的很快，房东几乎用了一个下午复原，她也在假期结束之际去看望了一次妈妈。只是钱坤的脸像头顶的一块儿挥之不去的云彩，他竟然把自己送回来就再也没联系过，虽然也只有三天而已，她却抱着手机想要不要主动问，可问什么呢？他万一以为自己喜欢他怎么办？

天气逐渐冷了，阳光透亮明媚，天是宝石似的碧蓝色，层云像洁白的棉花糖，在地铁上罗宇霜看着微博热搜，一朵桃心状的云上了热搜，身边的人几乎都抱着手机，仿佛那是一扇门，虽然挤在这狭小的车厢，却在世界遨游，古语有句“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形容的是一种智慧通达境界，而在21世界，几乎任何人不出门都能知天下事，没必要非是秀才，明星们在网上晒着生活，网友的骂战也无形中硝烟四起，只需要一个id你就有话语权，看着和自己无关的世界另一角和自己无关的生活，罗宇霜到了公司。

进公司时，小严正和另外一个女同事热火朝天的争论着什么，听了一会儿明白了，原来是在争论某当红女星是否以离婚，师傅查静正吃着煎饼果子，问她国庆都去了哪里。

她一一说了如何去了千岛湖，又如何在舟山因天气原因和身体原因没好好逛。

“和男朋友？”查静问。

罗宇霜脸刷的红了，解释：“朋友。”

“那你这朋友肯定对你有意思。”

看着查静笃定的样子，她说：“不会吧，就出去玩了下。”她多么希望查静说的是真的。

查静淡淡一笑，“相信我的话，男女之间是没有绝对的纯友谊，两个人都在装傻而已。”

罗宇霜心里排山倒海般，但还是笑了笑说：“不可能，我们真的是朋友。”

苏建颖推门而入，穿着圆领黑色卫衣，戴着棒球帽，背着双肩包，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男孩打扮，她长得其实还不错，双眼皮很深，五官比例完美，皮肤白皙，却偏爱男人装。

“早，苏总。”大家相继打招呼。

“大家准备下开会。”她不止爱穿男装，说话时的样子也尽显男人风范。

大家放下手头的吃的喝的鱼贯而入进入会议室，苏建颖开始布置这个月业绩目标，气氛逐渐凝重。

“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大家都加把劲。”

想到过年，罗宇霜心下惆怅无比，来上海也快两年了，却没存款，如今还要还信用卡，还计划年前换苹果手机，日子越过越紧巴，但她明明在努力的赚钱呀。

开完会，又投入到枯燥的打电话工作中，她时常透过玻璃看着楼下的街道和摩天大楼想，自己真的要在这个城市过一辈子吗？何时才能过上那种想要的生活，每个年轻人似乎都卯足劲的拼前程，成功的凭什么是她罗宇霜，就连看似完美的钱坤都在努力着，他有较好的长相，有聪明的头脑，能说会道，人脉又广，但他也依然挣扎着，也为了未来而烦恼着，她爱他，但除了“爱”什么也帮不了他，她也不敢指望能被他爱，因为连自己都如此讨厌自己。

“你好老板，请问贷款需要吗？”

每天重复着这样的话术，这个城市又有多少人和她一样重复着，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钱”，罗宇霜心里涌入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十月底的周末，楚晨大半夜突然打来电话，说他正坐在小区的花园看月亮。

“大半夜的怎么不回去睡觉？”罗宇霜刚睡着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

楚晨的声音像幽灵似的空洞，“睡不着，在想很多事。”

罗宇霜靠在床头，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很烦，真的快烦透了。”

她能想象到楚晨在月下孤单的声音，在这个城市若问和谁有共鸣，那绝对是楚晨，他们一样大，刚来上海相遇，一起在烈日中发过传单，后来又都做了销售，公司项目虽然不同，但工作性质完全一样，烦恼大概也都一样吧。

楚晨先是抱怨了公司，说老板就坐享其成，这么久了还把他当外人防着，又抱怨客户，不守时放鸽子，还抱怨他家人的不理解非让他回家当个会计，甚至抱怨起社会。

罗宇霜说：“这或许就是磨练吧，成功哪有那么简单，不过你很优秀，最起码比我强，能够从一而终的在一家公司一个行业里呆着，你们老板也愿意培养你，其实每个人并没别人看到的那么好，就拿我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行业还蛮高大上的，我实话告诉你，做金融这行的虽然和钱打交道，但真没什么钱，大多数员工都住在偏远的郊区，要不每天早上地铁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我们既然选在了这条路，就要咬着牙坚持，咱们都还小，二十出头，未来没什么不可能。”顿了顿又说：“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讲，我这一年多就开了两单，我也很烦啊，但能怎么办，还不得坚持。”

楚晨沉沉的叹了口气，“我觉得再不和别人说说，我就要憋死了，现在好受多了，看你朋友圈你国庆出去玩了？”

罗宇霜把和钱坤出游的事说了，然后极其难为情的问：“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她咯咯的笑道，让他以为自己这句是玩笑话，但却极其认真等楚晨以他男生的角度回答。

楚晨沉默了会儿说：“十有**。”

“你呢，上次不是买香水送给你喜欢的那女孩呢，有进展没？”

“别提了，那女孩离职了，就干了一周，不过香水也送了，无所谓吧。”

她安慰了他几句，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了。

挂了电话，看着钱坤的微信头像，想着查静和楚晨的话，她觉得心被无数只爪子挠着，觉得既幸福又痛苦，钱坤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