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罗宇霜，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希望大家多多观照。”

她努出一丝笑意，对着面前的二十多个新同事自我介绍，大家仪式的鼓掌欢迎，那些掌声在罗宇霜听来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隔着水传来。

这是家收藏经纪公司，就是向全国各地有古董藏品的人回收再寻求买主，她彻底离开了之前那个行业，但新的工作似乎也没让她感觉多兴奋，她按部就班上班下班，没有多勤奋，但也从未迟到早退，直到听到一个爆炸消息，她的神经才有了剧烈反应，某金融公司老板携款潜逃，看着那家公司的名字，她心咚咚的跳着，上网核实后，确实是她带姜阿姨投的那家公司，整整六十万，就这么石沉大海！那一天她心神不宁，连饭也没吃几口，视线也变得模糊，直到晚上收到钱坤发来的微信，他说：“我去过姜阿姨家里，对于这个结果她有心理准备，你不用担心，不过以后让她再在你这里投资可能有难度，这项目是我推荐的，我对不起你。”

罗宇霜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从此再也没有钱坤的任何消息，他的朋友圈也再没更新过。

直到两个月后有一个叔叔打电话过来，“是小罗吗？”

“我是。”罗宇霜从办公室跑出去接，“您是哪位？”

“我是之前在你这投资过的。”

罗宇霜心咚咚跳，想起了这个就是除了姜阿姨另外一个在她这投资的客户，对这叔叔颇有印象，那天投资后嘱咐若他不主动联系她，她不能给他打电话，她一直谨遵。

想想叔叔的钱应该早从项目出来了，可能还要找她投资，就解释说：“叔叔，我转行了。”

“小钱也转了吗？”

“哪个小钱？”罗宇霜疑惑的问。

“叫……叫什么来着，反正他也是你们公司的，我只记得他叫小钱。”

罗宇霜想了想，小心翼翼问：“你说的不会是钱坤吧？”

“对，对，就是钱坤，他也转行了吗？”

罗宇霜干笑了声，“这我就不清楚，您可以给他打电话。”突然意识到不对，问：“叔叔您还认识钱坤啊？”

叔叔说：“是钱坤让我在你这投的，哎呀……忘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你看我什么脑筋，瓦特掉了，我确实想再投点钱，但联系不上他，他手机停机了。”

“我们没联系了。”

挂了电话，罗宇霜靠在茶水间的墙壁，把电话捂在胸口，原来是钱坤帮了自己，怪不得他在她要被降薪之际，打包票说她能开单，以为他是对自己加油打气的一种方式，后来真的开单后，也没想过会是他介绍的，罗宇霜说不清什么感觉，或许他这么帮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后边设套骗她吧，她只能这么想，整理完情绪后，她攥着手机回到工位。

“小艾，借你手机拨个电话。”

她还是用同事的电话试着拨给钱坤，听筒里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谢谢。”她把手机还回去，眼里有一阵慌乱。

她从未想过要找他，但突然找不到他，整颗心像被挖空。

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绝望，更来不及疗伤，她每天的生活被填的满满的，只有赚钱才能活下去，她把所有的情绪和回忆都压在心底并打上死结。

小艾突然把椅子划到她身边说：“霜霜，你一个人住吗？”

她木然的抬起头，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过来点点头。

“你想不想找个室友，我之前一个同事找人合租，还和你是老乡。”

罗宇霜想都没想说：“我可能不方便。”

“哦。”小艾一蹬脚，椅子从她身边划开。这个城市没有谁是容易的，大家背井离乡，夸下海口的来到这里想有一番作为，可能也做好了经历挫折后迎难而上的准备，本以为过了难关后会柳暗花明，却发现每关的难度都在升级，而且无穷无尽，直到一腔热血被一盆盆冰冷的水给浇灭，当幡然醒悟却发现已到了进退两难之地，为了骗自己找些堂而皇之的理由，并信以为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这国际大都市的一份子，“理想”宛如一针强心剂，让人们不至于在麻木中倒下。

罗宇霜和楚晨站在江边看着对岸夜景，或多或少的对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理解。

“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罗宇霜一脸漠然，“之前想赚很多钱，想在这里永远的生活下去，可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是个废物。”

楚晨已经升为小组长，这是他用两年的辛劳换来的，如今他不用每天打电话开发客户，也不用傻傻的白跑很多客户。不断有老客户向他介绍新客户，通过和客户聊天，能不能成交，值不值得拜访心里已有几分把握，他学会了说话留有余地，学会了坚持和努力，同时也有了金钱上的收获，在他无数次想放弃想辞职的时候，是罗宇霜劝解他，开导他，但看着她此刻的无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慰的话，想必她都懂，他只能陪着她在这里一起吹风。

“楚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无是处？”

“你想听实话吗？”楚晨认真的看着她，“从认识你开始，就觉得你是个非凡的人，你有非凡的理想，有远大的志向，工作上能力也比我强，之前咱们在一起上班的时候，你的客户可比我的多，你天生就是做销售的，你善解人意，能把握别人的心思……”

“停，停，停……”罗宇霜噗嗤笑了，“你这马屁可拍大了。”

“真的。”楚晨满脸真诚，“我虽然上班迫不得已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我对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可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我每天早早起床上班，回去就半夜三更，周围不是同事就是客户，只有你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如果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也不至于一直被人骗。”

“你只是太单纯，性子直，这不是缺陷，是一种可贵的东西，只是那些缺德的人会利用你这一点吧。”

罗宇霜苦笑，“我不是单纯，是傻，之前别人说我傻我还不服气，经历了一些事后，我发现我简直傻的可怜。”

楚晨拍了拍她的肩，“你不总劝我时说什么来日方长吗，这句话回赠给你，以后路还长着呢，在这个城市我发现，只要人勤快点，还是能收获一些东西的。”

“楚晨……”罗宇霜觉得自己像一头困兽，其实也没有多绝望，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对很多事失去了兴致，“我能明白你说的，可为什么我觉得我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致，就不知道未来自己该干什么？”

“你要不来我公司？”

“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你成为竞争关系，万一以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怎么办？”罗宇霜笑了笑。

“那不至于，你不想来我这，也别着急，你先做着现在的工作，路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有了，不是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吗？这个城市这么大，你还担心没你的位置？”

罗宇霜感到一阵宽慰，但还是郁郁的说：“我过了年就22岁了，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万一在一条路上走了很久发现走错了怎么办？就拿我做金融这个行业来说，走了两年这不又是得重新开始，能保证我以后的路就都是正确的吗？”

楚晨耐心的说：“首先没有哪条路是一帆风顺的，我做这一行不也有过寻死觅活和你抱怨的时候吗？有时候挺挺就过来了，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说‘伟大是熬出来的。’胜利属于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

罗宇霜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代表自己在听，先不说会遇到什么困难，怎么熬，她根本还想不通该干什么行业。

“谢谢你楚晨。”罗宇霜还是感谢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

楚晨突然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休息，感觉你一直绷着一根弦，要劳逸结合。”

他们沿着江边走了走，这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罗宇霜却觉得寒冷至极，只要看到结伴而行的情侣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然后脑袋被回忆轰炸，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来，抱着被角流泪，她想他，想他能够冰释一切的笑容，想他的温度，有几次她拨了他的电话，可那号码已经停机，给他发过微信，可从未得到回复，他究竟去了哪里？她甚至在他家楼下站过一整天，只为看他一眼，有一度她痴狂的想，只要他能再次回到她身边，她愿意原谅他的所有。

爱，让人变得卑贱，让人甘愿做傀儡，罗宇霜觉得自己像压在爱的五指山下，如何也没办法逃脱，从刚分手时得麻木中醒过来，原来有这么大的悲痛等着她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