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有人尾随,她故意绕了道。
在接下来半个月除了下楼买饭,她都没出过门,一直躲在家里画画,一天一副,没过多久墙角就攒了很多,突然一个傍晚,她茅塞顿开,我为什么不把这些画卖了?她变得兴奋,虽然她从没想过当个画家,也没觉得卖画能发达,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说干就干,第二天她就背着一大摞画,到地铁口卖,刚把画铺开,就有穿制服的城管过来撵,她只能不停转移,后来跟上了推车卖波罗蜜的大叔,他走哪,她就跟哪,那人笑道:“靓女,你总跟我干嘛?”
她怯生生的说:“你去的地方总没人撵。”
大叔豁然一笑,问她是不是学生,她说不是,然后看了看她的画问:“都是你画的?”
她点点头。
“开过张吗?”
她摇摇头。
那人再没理她,突然天阴下来,现在的季节广州的雨说下就下,她马上收拾好画跟着卖菠萝蜜的大叔跑到天桥下。
大叔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她的画说:“我要收摊了,你那画卖我一副吧。”
她震惊的长大嘴巴,两只眼睛眨巴着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卖?”
“卖,卖,你要哪一副?”她摊开画让他挑。
大叔挑了一张倒悬的大海,笑道:“这有意思,这是海吗?”
罗雨霜马上说:“这是我去深圳西冲那边的海滩来的灵感,那天我晚上去的,除了夜空根本看不到海,只能听到风浪的声音,这个是靠想象……”她说的结结巴巴,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把自己创作背景以及要表达的思想解释的那么清楚。但大叔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给了她三十元,接过钱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其实卖三十根本赚不了什么钱,画板和颜料的成本就占一多半,而且这副当时整整画了一星期,那虽然是大海,但那是眼泪的海洋,她把那晚流的所有泪都画进了画里。
我竟然靠自己的画赚了钱,罗宇霜好久没这么开心过,她第一次觉得或许真的能当个画家。
她活蹦乱跳的回到家,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又开始画画,一直画到晚上十一点,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累,仿佛看到老天为她重新打开一扇门。
暑天里在广州这样的地方走街串巷不是件容易事,只跑了三天她就累了,画是卖出一两张,但车费和饭钱的花销早超过实际收入,很快的她就从激情中冷却下来,回来累到连画笔都不想拿,甚至看着墙角的那些东西,就觉得烦。
又有几天她没出门,虽然还有些存款,但总有山穷水尽之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未雨绸缪,她开始重新找起工作,很快的找到一家卖减肥奶昔的公司做起了网络客服。
朱鹏常发微信嘘寒问暖,时不时说请她吃饭,她总以忙推脱掉,忽然有一天他竟然出现在自己公司楼下。
“你怎么来了?”罗宇霜定定的看着他。
“今天我休息,来看看你。”
罗宇霜略微感到尴尬,缓了缓说:“我请你吃饭吧。”
两个人去附近去吃潮汕火锅,两个人互相寒暄了下后,朱鹏说:“上次听你说理想的生活是四处流浪,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流浪呢。”
罗宇霜点点头,从他眉头发现一丝郁色,问道:“最近公司正常吧?“
“一切都挺好,我们现在已经在联系工厂,准备注册自己的品牌。”
“那挺好的。”虽然这家公司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它可是自己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而且还是豪哥的公司,能发展好她很欣慰。
“那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朱鹏说:“我最近总在想人这辈子赚多少钱就够了,赚钱又有什么意义。”
罗宇霜拿起酸梅汤喝了一口,很乐意讨论这个话题,郑重的说道:“以前我觉得好像有钱就成功了,这两年突然不知道怎么了,也不是说对钱没兴趣,就觉得很麻木,或许就是像你一样一直思考着赚钱的意义。”何止赚钱的意义,还有人生的意义,生命的意义。
朱鹏说:“上次你说你像无根草一样,其实人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根呢,我们只是循规蹈矩的活着,按照世人的价值,以为一个叫故乡的地方就是根了,可心里的归属呢?”说着他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像是一场梦,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觉得一切假的很。”
罗宇霜的眼里浮出一丝悲戚,同情的看了一眼朱鹏,她没有资格同情别人,因为自己身上也缠着些挣不脱的枝枝蔓蔓,她能听懂朱鹏的话,能理解他的心情,她绷得紧紧得心弦,好久没被人这样撩拨过,她说道:“或许感觉不安和痛苦才是人生最真实得味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的快乐都夹杂着太多得苦痛。”
朱鹏点点头,他没打算对这个比自己小五岁得女孩说出这番话,也不愿意流露自己得情绪,大丈夫打碎牙和血吞,有些苦还是自己消化。可当看着她的眼睛,他竟然滔滔不绝起来,说完还与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