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团长(1 / 1)

大厅的木桌旁,周围坐着从缅甸打过来的老兄弟们。陈余郁闷的蹲在台阶上吃饭,身旁蹲着狗肉,狗肉也吃了一顿好的,一人一狗观看院内的喧闹。

我们在这里埋锅做饭,一起幕天席地聚餐。这是很快乐的事情,享受来之不易的美食,与同袍一起欢聚于此,兽医甚至买了禅达百姓自家酿造的苞米酒,不多,每人一口都难。可我们依然吃的很尽兴,如此氛围及时杯中只是凉水也足以醉人。

‘滴滴’

‘滴滴’

门口又响起汽车的汽笛声,没人在乎走进来的是谁,乃至于唐基站在门口都傻眼了,繁杂的声音掩盖他的出现。蹲在台阶上吃饭的陈余瞧见了唐基,也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人,于是放下碗筷站起身。

“肃静!”

陈余一声大喝,院子里的人都对其侧目,然后回头看向门口的人。那是唐基,他现在穿着一身墨绿色大衣,手驻文明杖站在门外,脸色极为难看。

“长官好!”

陈余大叫一身,所有人都放下碗筷起立看向唐基。

“好好好。”唐基笑容满面走进院子挥手:“都坐下,吃饭要紧。都坐下,我只是来看看你们,顺带给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好好消息。”

旁若无人,唐基在几个卫兵的簇拥下走上台阶,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看不出他有多么老奸巨猾。他每做一个动作,说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很信服,这是一种官场气势,来自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举措。

唐基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和蔼的握住前来向他敬礼的阿译手臂,“这次鄙人前来,是有一个特别大的好消息。那就是你们在缅甸打的仗,上峰很满意,也很受关注,于是派鄙人前来给大家说一说。

那就是你们,你们川军团。现在你们继承川军团的番号,由你们的林长官和你们继续和日本鬼子战斗,这是对你们的认可,也是对你们的期望。当然,也是一种责任,希望你们能发扬川军团打仗不怕死的精神,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

然后我宣布一下军部的命令,今天好像喜事不断啊!早上你们的虞师长好像才跟你们陈、林二位长官颁发晋任命令,两份喜事接二连三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好吧!现在陈余后悔了,后悔找虞啸卿要一个营的武器装备,如果稍微慢些,陈余会狮子大开口要更多的武器装备。

丢下一大堆命令,唐基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他把我们的功劳拿走大半,然后给我们丢下一个川军团的番号和几个命令就风尘仆仆离开,仿佛他很忙碌一般。

阿译还是督导,增发一个虚衔中校团长,不一样的是他有另一个身份,兼任川军团团长,似乎军部内有一个他曾经在军官训练团的同学好友。朝中有人好做官,那位阿译好友位居要职,于是向军部长官汇报阿译的情况。

我们在缅甸的旗号本就是‘川军团少校营长林译所部’,军部直接将阿译提拔成中校团长,而死啦死啦还不知道在那个地方鬼混。按照白天虞啸卿的话,他似乎比较支持死啦死啦来接替川军团团长,可军部希望川军团的团长是一位嫡系。

军阀与嫡系之间的较量,很显然军部钟情于嫡系军官训练团出身的阿译,不愿让死啦死啦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来接替川军团团长一职。

陈余是少校团附,这是一种说明不明道不清的官职,位居副团长之下,算是团长助理,可又比营长高半截。顺带兼任营长,不知道军部和唐基是怎么扯的,大致意思就是压制死啦死啦的权力,扶阿译这个正派嫡系出身的人,让天然有身份优势的阿译执掌川军团,再让出自嫡系部队的陈余来辅佐阿译。

扯头发虱子,扯到乱七八糟,国难当头还在分嫡系和杂牌。

送走唐基,阿译面红耳赤。

他现在是团长了,统御这五百多号人,这让阿译顿时升起万丈豪情。对于带兵从边远的滇南打回上海,阿译离他的梦想又进一步。

阿译望向院子里的人干巴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抱拳向诸位同袍致礼。阿译是一个天真赤子,乃至于他抱拳向周围的同袍致礼时,泪水不要钱的从眼眶流出,谁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我~~~我~~~”

阿译梗咽的说:“仰赖长官信任,诸位兄弟用命。我林译,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了没两句,阿译便捂住自己泛滥的泪水。在场的同袍都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于是大声笑起来,因为我们知道阿译的性格,他或许是一位不合格的营长,但绝对是把部下同袍认作兄弟。

短暂插曲过后,我们继续聚餐吃饭。

夜幕降临禅达,阿译在痛哭一阵后,拿起一碗禅达本地人用番薯酿造的土酒,一饮而尽,然后醉倒在地。阿译醉的一塌糊涂,嘴里嚷嚷被日本兵当成靶子射杀的父亲,低声抽泣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木桌上点燃一盏油灯,陈余在帮一个不识字的贵州兵写家书。年轻的士兵不知该如何组织词语,只能重复的跟陈余提起自己一切都好,而且还从下等兵升为上等兵。

家书写了几十封,大多数只有短短几句,陈余再润色几句,往信封中装上两枚大洋,等明天去军邮处将信件寄出去。

写家书的很少,我们有很多士兵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具体名称,有些则是在敌占区,还有一些家中亲人早已去世。更有一些人不愿意寄出家书,或许他们离家时,家人已经把他们当成死人。

写完最后一封家书,年轻的贵州兵向陈余敬礼,转身和等在门外的好友离开。

小醉还在驻地,陈余骗她说她的哥哥也一同去了缅甸,现在小醉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哥哥。而迷龙和上官母子,则被陈余赶出营部,让他们夫妻两人滚出去找客栈住。

陈余将写好的家书整理好,用麻绳捆上准备明天让人送去军邮。烦啦百般无赖坐在桌对面扭他的手指头,将手指头掰的极为离谱,手指贴上手背。

“陈大哥,我想问哈······”小醉鼓起勇气。

“兽医。”

陈余朝正在勾指头算账,算今天一顿饭花销多少钱银的兽医说:“给她拿二十块钱抚恤金,再给三十斤米,让人送她回去。”

“我不要!”小醉倔强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