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让二营阵地上没有防毒面具的士兵先下去,调遣战车队从侧翼进行火力支援,同时让持久未动的三营派遣一个连增援。
日军催泪瓦斯极大影响士兵们战斗,烟雾熏的眼睛都睁不开,每呼吸一次便会伴随剧烈的咳嗽。山腰旁响起战车引擎的声音,几发75毫米炮弹绽放在日军冲锋道路上,战车上的车载重机枪也在输出火力,日军看见坦克出现在阵地侧翼,推进的速度不觉缓慢下来。
当增援抵达时,日军后续进攻被再次挫败,烟雾被山风吹散,撤下的士兵再度返回阵地。这次日军堪堪触碰到阵地,又被赶下去。
天空中响起炮弹的呼啸声,日军的集群炮火开始掩护步兵撤退。见日军撤退,余治率领的战车队也再一次退守后山反斜面,以免被日军集群炮火波及。
炮弹淅淅沥沥落下,恰似一场暴雨。
日军再度撤退,炮击停止,高地上的硝烟缓缓散去。
陈余爬上战壕探起身子观察山下,一发照明弹升空,陈余警觉的将身体趴在沙袋后。确定日军已经撤退,于是命令士兵们救助伤员,修理战壕,让工兵重新将被炸毁或者被剪断的铁丝网装上。
高地前这处里外两层的铁丝网工事,帮了高地守军不少忙。铁丝网在一个很要命的地方,恰好是守军火力范围内,而日军想要一股气冲上高地必须解决铁丝网。
事实上日军已经将铁丝网下的土地翻的极为蓬松,工兵每一次修复铁丝网都需要将木桩砸向地下一米多深,然后将铁丝网再度组装好。而每一次工兵修复铁丝网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时不时有炮弹落在脑袋上。
每修好一次铁丝网,便会有几个倒霉蛋工兵被日军炮火炸死。
满是疮痍的阵地上,几个人正在将尸体或者尸体残肢收敛起来,在后山挖上一个大坑埋葬。陈余蹲在战壕内抽烟,阿译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在听烦啦汇报伤亡情况。
这次日军进攻很猛,虽说早有防备,可伤亡不小。
日军伤亡同样也不小,但日军比川军团兵力更多,经得住这样兵力互换。日军磨灭川军团的兵力,川军团磨灭日军的时间,时间很宝贵,只要能收复龙陵,陈余认为川军团全军覆没都可以。
抽烟时,陈余看见迷龙扛着一箱弹药沿战壕奔走,手里还提着一挺仿捷克式轻机枪。这个家伙还是如愿以偿,命令肯定不是从陈余手里或者死啦死啦手里的来的,那就只有阿译耐不住情面。
回头看,川军团的战旗依旧飘扬在高地之上,只不过上面有了更多的弹孔和硝烟痕迹。
一发炮弹落在铁丝网旁,十来个工兵在匆忙修复完一部分铁丝网后,手忙脚乱一股脑扎进战壕里。日军的冷枪冷炮越发紧逼,稍不留神冒出头就会被日军藏匿在高地弹坑中的射手当成靶子。
陈余丢下烟头说:“日本人太猖狂了,拿我们当靶子。”
“不露头就好,忍忍。”阿译忙着清点伤亡人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眉头紧锁。
“忍个锤子。”
陈余站起身喊:“罗小虫,你的迫击炮拿来看的,给我往山下冒火光的地方砸。又不是没有炮弹,弹药库里的炮弹都快堆满了,就当清理库存。”
“他不在。”阿译回了句。
“死了?”
“没死,去带人搬运炮弹了。”
陈余大声嚷嚷:“你们别老是想着忍气吞声,手里家伙事准备拿着当传家宝啊?看见日军枪口火光只管打,克虏伯!克虏伯!知道吗?”
蹲在战壕内擦拭炮弹的克虏伯应了一声,朝着陈余嘿嘿一笑,手脚利落的往炮膛内塞进一发榴弹,对准之前冒出枪口火光的地方,拉动炮绳。
一发榴弹在高地下冒出火光,也不知道有没有炸到日军射手,倒是极为鼓动士气。有了战防炮的背书,几个人工兵再度偷偷摸摸带着铁丝网和维修工具,摸索下高地去修复铁丝网。
黎明渐渐升起,日军在夜袭失败后没有再度发起进攻。川军团坚守第一日,伤亡三百七十四人,消灭日军四百余人。
阿译估算了下,若是要坚守五日,川军团火力人员递减状态下,即使到了第五日,阵地上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于是,死啦死啦提出一个丧心病狂的建议,拒绝援军,让从国内调配而来的援军去替换攻击已成疲态的主力军,代替他们攻击龙陵。
这是一个死人建议,更是一个长官们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下达的命令。国内调配的援军其实早就抵达,两百师都已经抵达前线参与阻击芒市防线日军增援,其他援军不可能慢了五日之久。
烦啦怔怔的抬起头说:“龙陵打下来,我们也死完了。”
“龙陵打下来,我们也死得其所了!”死啦死啦如此回答。
阿译又青又白的脸上溢出细汗,前者对川军团来说尚有一丝缥缈可寻的活路,后者可就是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死路。
蹲在角落里抽烟,陈余心情沉闷,他开始害怕死亡,或许是有了一位等着自己凯旋的女子。他从内心来说特别不赞成死啦死啦的提议,可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不应该说话,闭上嘴或许更好。
‘咻咻咻~~~’
前沿指挥部外面再度响起日军炮弹的呼啸声,日军攻击又来了,现在显然不是商议其他的好时间。
陈余丢下烟头起身说:“日军进攻,想想办法把面前这趟渡过去再说。”
在众人准备离开之时,麦师傅向众人说了一个消息。
“先生们。”麦师傅拿着电文说:“援军下午就会抵达,远征军司令部暂时放弃进攻龙陵,我们可能不需要坚守五日,反而要坚守更多时间。”
指挥部上面响起振动声,灰尘和泥土哗啦啦往众人头顶上落,所有人都哑然无语。
阿译紧张的问:“为什么?”
“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有可能明天就会重新向龙陵发起进攻,谁也说不准。”
此言一出,前沿指挥部内全部的人都沮丧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