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贾琏院内。
满脸不耐烦的贾琏从西间出来,见贾蓉、贾蔷两个都在厅里候着,便自顾自坐到了主位上。
“叔叔。”
贾蓉陪笑道:“婶婶的病可是大好了?”
贾琏横了他一眼,晒道:“你每日早晚打发人来家里探听,如今却怎么还来问我?”
贾蓉脸上一僵,忙分辩道:“叔叔说笑了,这不是因珠大婶婶掌家,我和蔷哥儿颇不得施展,所以就盼着婶婶能早日出来理事嘛。”
“这话我就不信了。”
贾琏仍是一脸嘲讽:“出京采买的差事,不都已经分派给你们府上了吗?该怎么办都听珍大哥的就是,却还来找你婶子作甚。”
他搬回院里,原是想着再王熙凤面前重振雄风来着。
谁曾想还没来得及掏枪,王熙凤就先倒下了。
这几日憋闷的狠了,又加上那药膳竟也没断,昨儿便打算拉了平儿去火。
不曾想那小蹄子竟是百般不肯,话里话外拿王熙凤敲打自己不说,还扯出什么隆儿、庆儿的,到底是没让自己得手。
这一股邪火憋在心头,自是看谁都不顺眼。
贾蓉摸不准他的脉搏,只好愈发陪着小心道:“叔叔说哪里话,我父亲特意交代了,这事儿到底是西府为主,有什么都先禀了叔叔、婶婶才好铺派下去。”
因听他说的乖顺,贾琏脸上这才见了些笑模样。
“叔叔。”
贾蔷忙趁机禀报道:“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些乐器行头的事儿,大爷已经派了侄儿去。”
“你?”
贾琏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问:“你行吗?”
贾蔷那腰又往下弯了些:“侄儿学着办就是了。”
贾琏撇着嘴还要挑剔,王熙凤便包着头巾、披着件鹅黄坎肩从里面出来,帮腔道:“你也太操心了!大爷莫非比咱们还不会用人?”
“孩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再说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为了让他监管着奴才们,难道还真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不成?依我说,派他去就很好!”
“我不过是替他谋划谋划罢了,又没说不让他去。”
贾琏不悦的扫了眼王熙凤半敞的襟领,酸道:“怎么我叫你一百回都不应,偏侄儿们一张嘴你就起来了。”
“你这话是咳、咳咳!”
王熙凤美目一瞪,待要说些夹枪带棒的,可才起了个开头,就咳起来没完,原本的凌厉也转做了病弱。
因见她那病态别有一番娇媚,贾琏登时也软了心肠,上前揽住她道:“瞧你,偏要出来逞强,快回屋里躺下,莫再招了风。”
正在这档口,忽听外面禀报,说是尤大奶奶登门探望。
除王熙凤受不得风,男丁们忙都迎了出去。
那尤氏原是一脸春色,见了贾蓉却颇有些不喜,随口应付两句,便打着探视王熙凤的名头,避进了东屋里。
因见王熙凤披着衣裳坐在床头,尤氏不由喜道:“你这果是大好了?谢天谢地,我这里好几桩事儿要办,偏府上换了你珠大嫂管事,弄得我也不好张嘴了。”
“我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王熙凤拿帕子掩了嘴,拧着眉道:“珠大嫂子管的好着呢,往后也用不着我再多事了。”
因不想多说这些丧气话,她又随口问道:“银蝶呢,却怎么没跟着你过来?”
“她”
尤氏笑道:“我铺排了她一些要紧差事,怕是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禀我。”
因瞧出她那笑容里存了些异样,王熙凤还待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私密事儿。
不想外面忽又禀报,说是二爷听说焦大爷今儿休沐,便领着蓉哥儿、蔷哥儿,寻他商量破土动工的事儿去了。
尤氏听了这话,愈发显得心神不定。
人虽还在王熙凤这里,三魂七魄却恨不能一股脑都飘去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