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平儿坏了好事,贾蓉回到家里是越想越心痒难耐,认定王熙凤确实有意要委身于己。
若错过了这等人间美事儿,只怕是要天打雷劈的!
遂把先前和焦顺的约定忘到了爪哇国,三不五时的找上门去,欲要和王熙凤再续前缘。
谁知时机总也不‘凑巧’,竟再没有独处的机会。
便偶尔见了面,王熙凤也是冷言冷语的,不曾显出半点亲热来——偏她越是这般高冷难攀,贾蓉心底的征服就越是热切。
眼见过了隆源五年正月初六,年节的气息渐渐淡了,元妃省亲的事情却又近了,荣府上下为此忙的一塌糊涂,连东府这边也各领了差遣。
其中尤以贾蓉最是积极,为的自是能伺机与王熙凤亲近。
结果到了正月十一这日下午,还真就让他得了个好机会!
因王熙凤近来刻意疏远平儿,旁的丫鬟又多有不中用的地方,一时恼了便挨个骂的狗血淋头,然后连老带小全撵了出去。
正没好气的歪在报夏小厅里闭目养神,那贾蓉就闻着味儿、顺着缝儿钻了来,
进门之后他两眼放光的,盯着那起伏不定的横岭侧峰,十根指头曲成了禄山之爪,腿上没了骨头似的往前蹭,隔着丈许远就恨不能伸长了胳膊挠上去。
王熙凤初时以为是有婆子丫鬟进来禀报,也懒得睁眼去瞧,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开口,反而有磨磨蹭蹭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狐疑的睁眼一瞧,却正对上贾蓉那垂涎欲滴的眼神。
“怎么是你?!”
王熙凤一骨碌爬起来,三分惊讶七分厌弃的瞪着贾蓉喝问“你怎么来的?!”
顿了顿,又问“你来做什么?!”
“我自是来找婶子的。”
贾蓉见她俏脸含煞的,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倒愈发期待将这凤辣子打横了摆置时,她究竟会露出怎样的媚态。
一时情热,忍不住趋前两步把手伸了过去,欲要去托王熙凤的下巴,嘴里更是拿腔拿调的调戏“瞧婶子忙的,这都瘦了,我是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啪~
话音未落,王熙凤就一把拍开了他的爪子,又照着他脸上狠啐了一口,呵斥道“做什么,给我放尊重些!”
贾蓉虽手上吃疼,却以为王熙凤又在欲擒故纵,于是非但不恼,反雪花膏似的在脸上抹匀了,涎皮赖脸的笑道“婶子赏下的东西,都是这般香……”
“滚!”
王熙凤见他这副嘴脸,愈发的恼了,抓起枕头狠狠砸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在焦顺跟前卖了我,竟还敢过来哄骗我!莫非是想学那贾瑞不成?!”
贾蓉这才知道自己露了底,心下又惊又俱,生怕这凤辣子真要害了自己的性命,于是急忙仓惶的逃了出去。
不想刚跑到院门口,迎面险些就与贾琏撞了个正着!
“二、二叔。”
贾蓉忙堆笑招呼。
贾琏倒背着手也不答话,只是上上下下的审视着他。
贾蓉到底是心虚,下意识的避开了贾琏的目光,就想着脚底抹油“叔叔若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慢着。”
贾琏这才开了口,冷笑道“我听说你最近天天来找你婶子,只怕对老子娘都没这么孝敬过吧?!”
“二叔说笑了,我不过是看婶婶近来忙的狠了,想着能帮衬就多帮衬些。”
说起孝敬来,贾蓉倒不心虚。
继母私会姘头时,哪次不是他帮着拉皮条?至于父亲那边儿,更是连原配夫人都献祭了!
似这般,谁敢说咱蓉大爷不孝敬?
“哼!”
贾琏重重哼了一声,虚瞄着贾蓉道“往后再有什么事情,记得先跟我说,你婶子忙的一塌糊涂,只怕未必照管的过来。”
“是是是。”
贾蓉连声应了,见这叔叔并没有紧咬不放的意思,再想想自己也确实没占着什么便宜,腰杆子不觉就硬了,刻意的显摆道“叔叔几时得空,就来家里,好酒好菜管够,我新买了几个会跳舞唱曲儿的丫头,环肥燕瘦养人的紧——咱们叔侄一块高乐,岂不强过叔叔整日闷在家里无处排解?”
这分明是在嘲讽贾琏被夺了财权,再不能过那歌舞升平的快活日子。
贾琏听的脸色一沉,待要再和贾蓉分辩两句,这厮却早一拱手飞也似的去了。
贾琏只好愤愤的一甩袍袖,进门去寻王熙凤这罪魁分说。
却说这贾蓉溜出报夏小厅,看看左右无人,便狠狠啐一口,骂道“也不知是哪个小人坏了爷的好事!”
说是不知,其实心下早有了揣测,毕竟这事儿除了某人之外,也再没有第二个……
“你骂谁?”
恰在这时,转角处突然就冒出个人来,同样是倒背着手上下审视贾蓉。
“焦、焦叔叔怎么在这里?”
见来人正是焦顺,贾蓉心下了打个突兀,忙上前赔笑见礼。
就听焦顺又问“你刚才骂谁呢?”
“没骂谁。”
见焦顺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贾蓉心里头发虚,忙侧身往来的方向一指“是琏二叔,他方才没来由训了我几句,当真是莫名其妙的紧。”
焦顺冷笑“没来由?我看未见得吧。”
“这……”
听是话里有话,贾蓉身形又矮了三分,讪讪打探道“侄儿实在听的糊涂,还请叔叔示下。”
“你琏二叔就是我找来的。”
焦顺居高临下的盯着贾蓉“拿了我的好处还想首尾两端,莫非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他是打算稳扎稳打,却不是要忍气吞声,而是想既要韬光养晦又要有所作为——故此虽放缓了对王熙凤的攻势,却绝不会眼瞧着贾蓉出卖自己,而毫无动作。
果然是他!
贾蓉证明了先前的揣测,想着到了嘴边的肥肉,愣是被焦顺给弄飞了,心下满是怨愤,嘴里却讪讪道“叔叔可冤死我了,我哪里就敢……”
说到半截,就见焦顺的脸色目光越发阴冷。
贾蓉打了个哆嗦,便没敢再狡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