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见离着乾清宫已经不远了,忽就迎面走来一支队伍,为首的不是别个,正是繇皇子的生母吴贵妃。
焦顺急忙躬身退避到一旁。
但吴贵妃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不
疾不徐的停在两丈开外,目光游弋的沉默半晌,才道「焦大人……」
也不知为何,她的嗓音十分尖锐生涩,莫说是对面的焦顺了,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忙掩着喉咙清了清嗓子,重又道「焦大人,不知繇哥儿近来表现如何?」
按道理,母亲找老师打听儿子的学习情况,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焦顺却听出了明显的慌乱,他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只当这吴贵妃是不满意他与繇皇子亲近,想要从鸡蛋里挑骨头。
毕竟这是有先例的。
于是他小打起十二万分小心,将自己苦心谋划、娱教娱乐的授课,删繁就简的描述了一遍。
出奇的是,吴贵妃全程竟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一直到双方分别的时候,焦顺都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也不过奇怪,外人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吴贵妃是听了皇后的建议,提前跑来‘演习,了?
至于这演习的结果么……
反正吴贵妃回了钟粹宫,是愈发的坐立难安了——原本她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还有些模湖,如今经过这一场近距离‘演习,,却是把焦顺的身材相貌完美的映照了进去。
万幸的是,她暂时还没有像皇后那样,将自己也一并带入剧情当中。
这且不提。
却说焦顺到了乾清宫里,照惯例先讨论了今天的课程。…
不过那情景互动剧虽然新奇,具体内容却是针对繇皇子特别制作的,所以隆源帝只赞了幕后心思,对于实际内容却并不怎么感冒。
于是话题很快就过渡到了朝政上。
因为皇帝执意开建京西铁路,再加上铁甲舰预计要在下半年量产,今年财政上颇有些吃紧——当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士人们故意拆台的缘故。
所以皇帝对于王子腾的检举揭发颇为重视,摩拳擦掌的,就指望从那些富得流油的江浙乡党身上狠狠割一刀,好拿来填补财政亏空。
焦顺一边随口附和,一边替荣国府捏了把汗。
皇帝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从中转圜,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他该头疼的。
眼角余光扫向一旁正伏桉办公的贤德妃,焦顺暗暗发愁该怎么与其暗通款曲。
好在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隆源帝高谈阔论了一阵儿,便有些精神不济,于是在戴权的建议下,打算转到帷幕后面躺着说话。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隆源帝身上,焦顺瞅准时机背对着贾元春,借助宽袍大袖遮掩,将一个小纸团轻轻的抛了过去。
等焦顺转过身来,就见贾元春依旧在伏桉办公,无论是神情举止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若不是焦顺仔细观察,确定书桉周围并不见那小纸团的踪影,几乎都以为是自己丢偏了。
啧~
难怪三宫六院就她一个有资格参政,单只这演技上就不是旁人可比的。
此后焦顺又跟进帷幔里,和隆源帝探讨了一番开源节流的方式方法,然后才告辞出来,看都没再看贤德妃贾元春一眼,径自扬长而去。
眼角余光瞥见焦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贾元春手上的动作才略略一顿,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就这般,照常忙碌到临近晚饭时分,将自己总结出来的公文要点统统交上去之后,贾元春才获准回到了景仁宫玉韵苑内。
进门后她屏退左右,从腰带夹层里摸出那小纸团,放在灯下展开来细瞧,却见上面空空如也,似乎就只是一张被团成了团
的白纸。
贾元春丝毫不觉得失望和惊讶,先是把那纸的一角,放在灯前炙烤了片刻,然后又命人打了盆水来,用指头沾了,小心涂抹在纸上。
果不其然,沾水后那纸上很快便显出几行蝇头小楷。
上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只大致说明了,林如海的家产最后落到了何处。
饶是以贾元春的城府之深,看完上面之后也不由勃然变色——她原以为林家的事情会着落在林黛玉身上,看完这纸条才知道原来自己娘家才是牵扯最深的。
而且这银子不偏不倚,恰是用来修了省亲别院,牵连到她身上怕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这却如何是好?!
贾元春为之惶惶,一整晚夜不能寐。
而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隔壁延禧宫的容妃——先前她当面顶撞吴贵妃时,有多畅快淋漓,事后就有多提心吊胆。
尤其听说事后不久,吴贵妃便去了储秀宫,容妃心下就愈发的绝望了。
不用说,吴贵妃肯定是把自己给卖了!
这下子新皇登基后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全都被自己得罪了个干净,日后自己还怎么再宫中存身立命?
要不,去试着走走太后的门路?
可太后一向不喜自己招摇,更喜欢皇后和贤德妃那样的,自己眼下就算想巴结,只怕也未必能巴结的上。
皇帝和太上皇就不用说了,一个残一个瞎,都是视美色如无物的人。
难道自己注定就无路可走了?!
容妃越是惶恐就越是不甘,而这份惶恐与不甘,又在皇后的冷处理下持续发酵,最终让容妃失去了理智,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嗷世巅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