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坐在蒲团上,焦急万分。
是的,现在就是这么狼狈。出奔匆忙,而莎城废弃已久,想找点东西太难了。
蓝田县敢给百官送食,可不敢靠近捧日都。符道昭总算还有点脑子,虽然态度恶劣,供应的饭食极为粗粝,也缺乏坐具和卧具,少数宫娥还被掠走了,但终究没敢对圣人怎么样。随驾而来的皇子、公主、嫔妃的安全得到了粗陋的保障,数十禁宫宿卫也没被缴械,维持了最基本的体面。
但现在符道昭跑路了,侍卫们如临大敌,防范乱兵过来抢劫财物、掳掠宫人。
圣人时不时收到各种自相矛盾的消息,惊慌不已,差点也要趁乱跑路了。。
“官家。”淑妃何氏轻声安慰道“夏王自领雄镇,历事两朝,分数千里之封疆,受十余年之恩渥,素来忠谨。京中有变,率师平乱,他对官家还是有报效之心的。”
“闭嘴。”圣人斥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依旧惊慌不已“朕是万万没想到,符道昭居然是狼心狗肺之辈。崔昭纬亦糊涂,信誓旦旦保证捧日都已控制在手中,蠢不可及!”
何氏不敢说话了,&bsp&bsp现在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不过圣人许是被勾起了伤心事,&bsp&bsp愈发愤怒了起来,&bsp&bsp道“崔昭纬去哪了?当初就不该听他蛊惑,&bsp&bsp出京巡幸。李匡威、时瓒之辈,不过是索要钱财罢了,&bsp&bsp未必有反意。都怪此人,花言巧语,秉掌重权,&bsp&bsp操守无堪,枉负朕意,致兹播越,负我何多!”
昭义陈氏、李氏也坐在一旁。
陈氏想起了崔昭纬刚得宠信之时,&bsp&bsp官家高兴地说“君人之道,委之宰衡,庶务殷繁,&bsp&bsp岂能亲理,&bsp&bsp今尽将机要之事,付于卿之主张。”
李氏则想到有御史弹劾崔昭纬,挪用京兆府官钱招募兵士,&bsp&bsp国家大事不在朝堂上讨论,&bsp&bsp而是在自己家中与人私下决定,&bsp&bsp但圣人怒斥了弹劾的御史,将其贬出京师。
当时是也,崔昭纬多得信任?谁都无法动摇他的位置。但现在呢?
方才崔昭纬进来禀报外间情形,&bsp&bsp圣人就极为不耐。恰逢符道昭聚集兵马,出镇厮杀,圣人一度以为崔昭纬勾结了符道昭,&bsp&bsp欲行废立之事了。
官家现在的情绪,是真的很不稳定。
“尔等可是要谋反?”门外突然响起了炸雷般的声音,&bsp&bsp震得厅内众人为之一颤。
很快,密集的脚步声、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几声闷哼及拔刀声,圣人想起身,&bsp&bsp但双腿一软,&bsp&bsp没能站起来。
“哗啦啦!”数十名甲士从门外涌入。
何氏吓得脸煞白,&bsp&bsp手紧紧握住圣人。
陈氏端坐不动,&bsp&bsp目光紧紧看着外面。
李氏急忙扑到圣人面前,两手张开,似是要阻拦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
内廷女官、新秦郡夫人杨可证壮着胆子上前。
不过军士们根本没搭理,他们仔仔细细搜索着厅内,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检查到了。
几个随驾而来的低级中官、宫人直接被轰了出去,随后又要来抓几位嫔妃,把她们也轰出去。
“慢!”郑勇还是有政治智慧的,他阻止了军士的盲动。
“宁远将军郑勇参见陛下。”他先行了个礼,然后又道“夏王殿下欲前来陛见,事涉机密,宫娥、中官、嫔御还是暂先避一避吧。”
圣人心下稍定。
他没法追究武夫们的无礼之举,艰难以后,再难堪的场面都有,稳了稳心神后,道“南衙北司诸官,可在镇外,着其一同前来参拜吧。夏王立下保驾之功,朕心甚慰,定有厚赏。郑卿便去传谕吧。”
郑勇看了他一眼,站着不动。
很显然,皇帝的命令不好使。
周围的军士也当皇帝是空气,仔细搜捡完角落后,便在军官的带领下于厅内就地布置哨岗,一时间口令声四起,如临大敌。
有人过来询问,要不要在圣人身上搜捡,看看是否藏有利器。
“大…大胆。”圣人声音很轻,好像没什么底气。
郑勇皱了皱眉。
宫人们已经被半强迫地请出了衙厅,李氏回首看向圣人,眼泪都流出来了。
郑勇举步上前,站在圣人面前。
宇文护怎么死的?好像是被宇文邕拿玉笏敲击后脑,倒在了地上,太监何泉提刀过来,但事到临头,不敢下手,也不知道存心的还是手抖,刀都砍在了空处。最后还是卫王宇文直抢过刀来,将权臣宇文护杀死。
此时衙厅内都是军士,圣人自然没机会提刀行凶,但若藏有别的什么东西呢?
“罢了。”郑勇招来了数名军士,站在圣人面前,道“你等就站在这儿。”
“遵命。”
谷啔<spa> 说罢,郑勇也不管圣人的脸色变化,直接出去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