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骑兵浪潮出现在了营门外的旷野上。
其实也不全是旷野了,郑州地形平坦,有诸多河流、水泽,比如管城县就有福田泽、李氏陂等,农业发达,耕地众多。但很显然,这些农田现在都荒芜了,因为人少、徭役重,老百姓累得要死也耕不了几亩地,大量田地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荒芜的农田成了草地,此时被用做驻马场。侍卫亲军将士们下马后,战兵立刻整队进了醋沟大营。辅兵则收拢马匹,就地照料。他们过一会还会离开返回管城,驮运粮草物资而来。
没有人说得清楚需要在醋沟坚守多久,多储备点物资总没错的。
孟知祥、慕容福、赫连进、赵业等千户,领将近六千战兵守营,孟知祥被任命为副万户临时统御诸军。
其余诸将,带着辅兵转运粮草物资。
铁骑军使折嗣裕仔细看了一会侍卫亲军的军容,对左右笑道:“甲具、器械不错,就是不知道打起来怎么样。”
众人笑得很大声。
孟知祥远远听到了,大概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摇了摇头没说话。
铁骑军的战斗力,在夏军骑兵部队中算是比较差的了。任何一支军属骑兵都能轻易赢下他们,虽然铁骑军老嘲笑他们平时牵马步行,没有任何机动性可言。
但人家正面冲击力就是比你强,铁骑军适合虐菜,打游牧民比军属骑兵好使,但硬仗还得看人家。
“此番可要卖力气了。”孟知祥对其余几位千户说道:“我等皆无上可汗私兵部曲,万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了。一旦打起来,朱友裕可能东进,八角镇那边也有可能派人西进,最坏的情况便是两相夹击,围攻我军了。故营垒一定要修得坚固一些,万不能出问题。”
“遵命。”几位千户纷纷领命。
他们是可汗奴部,完全是另一个系统,最忌讳与衙军系统的人有太多交往接触,这是会影响他们前程的大事。
奴部的最高顶点,便是得一块水草丰美的草原,筑城耕牧,永镇一方。这相当于中原的实权节度使了,不比什么都好?
再者,奴部酋豪如果得可汗拔擢,也是可以到中原做官的,选择其实更多,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呢?
安顿下来之后,侍卫亲军便开始了紧张的营地加固工作。
近处的树林被砍光了,没关系,多派点人到远处去砍。
干草不够,没关系,派人四处寻找。荒地那么多,草料足够喂不挑食的驮马了,虽然不可能只喂草料,但至少减少了粮食的消耗。
苦力不够,呃,这个貌似没办法。两军拉锯的地方,百姓非死即走,真弄不到人了,那就只能苦一苦自家辅兵了。
而就在侍卫亲军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阻击战准备的时候,铁骑军已经先期与梁人交上了手。
八角镇外成了夏军骑兵的跑马场。
梁军不是一点骑卒都没有,毕竟魏博送了不少马匹过来,青州王师范也说要赠马。但数量太少了,往往分散到各处当游骑,根本舍不得拿出来与人厮杀。
人与人之间的博弈其实很直观,你不敢出来阻止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铁骑军甚至大胆地分成多股,一股不过两百骑上下,四处袭扰。盯着八角镇、板桥店之间的驿道,看到有运粮的队伍就上去袭击。
不过这次没有成功。他们并不失望,无法得手才是常态。
如果骑兵多的一方可以随意截断步兵的粮道,那么以后中原步兵和契丹还怎么玩?人家可是能拉出十几万骑兵的,极限动员二三十万骑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只有几万步兵和数千骑兵,面对契丹三十万骑,岂不是打都不敢打了?更别说主动进攻,以少打多,以步克骑,野战大破敌人了。
但骑兵造成的巨大压力也是实打实的,八角镇的守军很快把消息送回了汴州,报予朱全忠知晓。
但朱全忠焦头烂额,正在应对襄邑、尉氏一线的战局。
威胜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不计代价。他们就地征丁,多达两万宋州夫子被集结起来,强行攻打襄邑城。
土团乡夫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将守军的城外营垒攻破,又填平了城隍,拆掉了羊马墙,扫清了所有进攻的障碍。
乡勇数次叛乱,都惨遭镇压,然后又开小差溜走了不少人,等到折宗本放过他们,上威胜军主力攻城的时候,宋州土团兵已经只剩万余人了。
两万多威胜军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守军感受到压力,派信使溃围而出,向汴州求援。
尉氏那边也差不多,守军伤亡开始急剧增加。信使向朱全忠诉苦,说城内缺乏箭矢、伤药以及修补城墙的材料。若再无援军过来,他们顶多再坚持十天半个月。
襄邑、尉氏,都已经打了很久了,若不是中途夏军数次解围而去,城池早就破了。只能坚持半月并不是夸大之语,事实上已经很对得起汴梁了,情况恶化下去,失败是必然的。
“你们都不同意解襄邑、尉氏之围吗?”看着一致反对这么做的几位幕僚,朱全忠心情不是很好。
“大王,世子将兵万余,屯于中牟,然夏贼骑军大薄八角、板桥,此事十分蹊跷。”李振回道:“某以为,贼军已经增兵,世子恐有危险,不妨令其撤军,同时西进八角,接应长直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