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不要觉得不以为然,我且问你,逆风时如何航行?”邵树德问道。
“降下船帆,顺水漂就是了。”马万鹏回道。
“如果逆风又逆流呢?如何航行?”
“这……”马万鹏有些吃惊:“逆风又逆水,不能航行吧?”
“但软帆船就行。”邵树德肯定地说道。
原理其实很简单的,力可以分解为不同方向的分力,船只在海上以“之”字航行,有时候能抵消反向洋流带来的影响,传统中式帆船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马万鹏不说话了。
“你等先按我的要求尝试着造一艘船,造成什么样我不管,但得符合以上这些要求。”邵树德说道。
他知道,他所提的这些要求,完全是颠覆了传统中式帆船主流设计理念的。而且建造过程中肯定会出问题,说不定就是船毁人亡了。但他打算以个人意志强推下去,用中式造船法造西式船,慢慢改进、提升造船技术,就像通过建造洛阳城来推进多个学科的建设一样。
工程项目,是此时最好的推动技术进步的手段,没有之一。
你要容许失败,失败了才有改进,才有提升。好在不过是一艘船而已,多失败个几次也承受得起。
“此事就这样了。”邵树德从交椅上起身,不容置疑地说道。
交代完了造试验船之事,邵树德便打算离开登州了。
此番东行,本来就是为了安抚杂牌军、奠定海贸基础、建造新式船只而来,如今三件事基本都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稳步推进,静等结果。
八月初三,邵树德离开了蓬来县,一路西行。
此时收到消息南北两个战场的消息。
北线的杨悦竟然攻破了蔚州城。
这个消息有些意外,邵树德仔细看了看,差点笑出眼泪。
蔚州城不大,内有一千州兵、两千易定兵以及两千蕃汉土团,总共五千守军。按理来说是不太好打的,杨悦也不是卢怀忠,对于强攻坚城没什么兴趣。
但谁想到,老天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只不过一次试探性进攻,蔚州理所灵丘县的城墙竟然塌了……
李克用不修内政,恶果显现了吧。
城墙轰然倒塌,城头上的守军摔得七荤八素,城内轮换的军士也目瞪口呆,士气大跌,直接被士气暴涨的飞龙军冲杀得四散而逃。
驻兵天成军的王处直闻讯,脚底抹油,直接带着六千兵马跑路了。至新州之时,为李存孝所阻,这才停了下来。
其实吧,蔚州城拿不拿下已经无所谓了。在过去的一个月间,云、蔚二州的蕃部基本已经被扫荡一空,俘获无数。
不过打下来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让晋军少了一个立足的据点。不然的话,他们在蔚州城内囤积粮草、器械、兵员,可以以此为基地出击,作战半径大大提高。
蔚州攻克之后,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攻飞狐县,为敌在山间所阻,一路攻兴唐,为李存孝所败。杨悦一听,下令各部绕道,攻新、毅、妫三州,不要与李存孝、王处直正面交战。而他自己则继续督促攻打云州,看看还会不会有上天卷顾,让云州城墙也塌了。
北线战场就这样了。在南线,蕲州战役本来在逐渐深入,杨行密也大量抽调兵马,增援一线。不过七月连降暴雨,江河泛滥,军中疫病丛生,双方都暂停了攻势。
折宗本、丁会率军撤回了黄、鄂二州。
听闻士气不是很高,军士们生病了也不敢说自己病了,害怕被关起来。
折宗本有些恼火,直接拿杜洪出气了。
七月二十八日,他邀杜洪至军中饮宴,然后把人软禁了起来,送往洛阳“当官”。与此同时,针对鄂州的清洗立即展开,杜洪的亲兵亲将、心腹部下被尽数抓捕,各级官吏全部被安排上了折氏自己人。
动作简单粗暴,吃相不太好看,果然是关北豪族的画风。
你问邵树德对此是什么态度?当然是严厉斥责了。但他也默认了折宗本的举动。
把鄂州给折氏予以安抚,本来就是他允诺的,只不过折宗本行事粗糙罢了,本质并无大错。
邵树德选择了原谅老丈人,同时派使者好好安抚杜洪,赐安业坊宅邸一座,并让人至鄂州,把杜洪一家老小接了过来,财产也予以保全。
杜洪以后就安心在洛阳为官,做个入朝藩帅的表率了。
负面影响不可能没有,比如襄阳赵匡凝会不会惊慌失措?兴元府诸葛仲方会不会离心离德?许州赵氏会不会有什么想法?等等不一而足。
但世间事很难有两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