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气寒冷,这才十月下旬,大雪就下了好几场了。
陶光园内,嫔御宫人们正在赏雪。
皇后折芳霭、贵妃赵玉、淑妃封绚、昭仪封都四人坐在一起,喝着香茗,品着点心,说说笑笑。
赵玉、封绚二人已经年逾五旬,虽然极力保养,但岁月不饶人,终究是老了。
但年纪虽大,宠幸不衰。圣人累了的时候,就会召她们过夜,单纯拥着说说话,回忆下二十年前相濡以沫的岁月。
一起从关北走出来的,情分便是一辈子的,无人可以取代。
赵玉身边站着圣人最宠爱的女儿采薇。今年十一岁的她,已然亭亭玉立,继承了母亲七八分的容貌,婉丽可人。
邵采薇身旁,则是回乐公主邵果儿之女梁婧,今年十三岁。
俩少女虽然差着辈分,但关系素来亲密,这会也在说说笑笑。
“果儿,圣人给梁驸马加了三百户食封,也在黎阳县。抽个时间去看一看吧,听说还有处别院呢。”赵玉放下茶盏,说道。
“好。”邵果儿轻声应道。
当年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今年也快三十了。气质娴静,仪态雍容,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圣人对他的孩子,确实都不错,无论是不是亲生的。
“河北不是还在闹腾么?黎阳没事吧?”小封问道。
她今年也四十出头了,跟了圣人二十年,至今只偶尔侍寝,宠爱已远不及当年。
“闹腾的主要是魏博澶贝四州。相卫无事。”封绚说道:“黎阳可是个好地方。梁驸马就封此地,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梁驸马为官家拼杀,都是应得的。”皇后折氏笑道。
邵果儿的脸上也有些喜色。自家夫君有能力,就意味着家族的前程。一般来说,像他们这些皇亲国戚,只要忠心,且能力合格,那么机会真的是大把,富贵不在话下。
柔州行营都指挥使那个位置,符存审不能坐吗?封隐不能坐吗?蔡松阳不能坐吗?但机会就是给了梁汉颙,而梁汉颙也把握住了机会,这说明了一切。
邵采薇、梁婧二人听得有些无聊,已经在私下里说悄悄话,嬉笑不已了。
“晋阳又遣人来洛阳了,送了些冬至礼品。”折氏突然叹了口气,道:“两家还在交兵,我这个嫂子也不容易。”
赵玉等人听了都笑。
皇后与晋王妃严格来说是同路人,性格都很强势,都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深谋远虑,两家一个在河西,一个在河东时,就常年走动不断。即便后来交兵不休,也没有彻底断了联系。
能做到这一点的,真的极少极少。
“官家虽说在云州胜了一场,但河东却没那么好打。”折氏又道:“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合为一家,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李存孝归顺朝廷之事已经传到了洛阳,但并未大面积发散,仅仅还在高层之间流传。
这不仅仅是新毅妫三州的事情。
若论地盘,这三个州确实非常大,可却只有五个县,人烟稀少,蕃人数量甚至远远超过汉人,穷困潦倒是其最大的标签。
但李存孝的身份非同小可。
李克用的义子很多,但真正有能力、有战功、有身份却不多。义儿军数千人,理论上都是李克用的义子,但能当指挥使、刺史、团练使、节度使的有几个?更别说录入族谱了——至今入李氏宗谱的,只有李嗣昭一人,故李嗣昭理论上是李克用的长子。
李存孝早年为李克用冲锋陷阵,破黄巢,叙功第一。打昭义东三州,功劳第一。对抗朝廷组织的诸军联军讨伐,功劳又是第一,甚至还生擒了梁军主将邓季筠。
这样一个悍将、勐将,在晋军之中的威望是相当高的。他的反叛,会起到相当重要的连带影响,或许会加速河东势力的瓦解。
别人不清楚,但邵树德非常明白河东这块“牛皮癣”对定都洛阳、开封的中原政权的巨大威胁。
河南朝廷对河东优势最大的时候便是朱全忠与李克用时期,但也没能灭掉河东,以至于让朱全忠起了晋贼“死灰复燃”的感慨。
其后后唐、后晋、后汉三个王朝,都起于河东。不管过程如何,但河东割据一方的地形优势显然非常有利于他们观望中原成败,最后时刻再出手,定鼎大局。
大夏朝廷对河东的态度已经渐趋一致,那就是又打又拉,多用“庙谋”,军事为辅,争取瓦解河东集团的抵抗意志,降低军事征讨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