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有数人起身,争相效忠。
「都坐下。」邵树德双手下压,让众人坐下吃肉、喝鱼汤。
他知道,武夫们聚在一起,不愿意
被别人看扁,容易卷起来。但这种鸡血,不可持久,心中还是有些许芥蒂的,接下来还得给予相应的物质奖励。
于是,他说道:「冬日漫天大雪,儿郎们终日窝在炕上,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朕欲每旬军大酺一日,顺便比武,各营勇士皆可参加。营前十名、指挥前十名,都有钱帛赏赐。若军前十名,钱帛之外,还有北珠、金银器、貂鼠皮赏赐。前三名,额外赐渤海世家美妇一名。」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在座各位哪个没两手绝活?武人最是争强好胜,把死对头压在身下,赢取钱帛、财货甚至女人,岂不快哉?
陛下真是太懂咱们武人的心了!邵树德见状轻捋胡须心中得意。事成矣,军心大安。
十一月初一朝会。
天光未亮之时,文武百官们就在太极殿外等待了。因为是朔望大朝会,因此辽东道的官员们也来了。
中书侍郎陈诚招了招手,张义一溜小跑,凑了上去,躬身行礼,用略带巴结的语气说道:「师长有何吩咐?」
「你在参州种黑麦,亩收几何?」陈诚问道。「亩收七八斗。」张义答道。
「如果辽东广种黑麦,亩收可能上一斛?」「应是可以的。」张义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陈诚说道。
「师长,其实何必呢?种水稻不就行了么?亩收两斛不成问题。」张义说道。「我怕辽东突然变冷,种不了水稻。」陈诚说道。
张义恍然大悟,赞道:「师长就是师长,深谋远虑,仆佩服之至。」张义拍马屁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其他人回头张望。
陈诚咳嗽了一下,低声道:「圣人就住在偏殿,注意仪态。」
张义下意识向左张望,见到偏殿内已经亮起灯光后,吓了一跳。
邵树德昨晚与陈诚、赵光逢讨论置江西道、岭南西道的事情,很晚才结束,于是宿于太极殿左侧的摘星阁内。
室内温暖如春,他半晌不愿起身。
火坑的威力还是很强的,他现在喜欢裸睡,陪他过夜的女人同样如此。储氏早早就醒了。圣人从背后搂着她,感受着肌肤间亲密无间的接触。
渐渐地,储氏修长洁白的脖颈用力前伸,整个身子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眉宇间先是带着一丝难受,顷刻间又舒展开来,眼睛媚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锦被轻微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声交错响起。
「或可在理州试种黑麦。」太极殿前的广场上,陈诚跺了跺脚,呼出一口热汽,继续说道:「理州多山且寒,有些地方浇水也不方便,正适合种黑麦。」
张义也觉得有些冷,即便披了狐皮大衣,戴着青鼠皮帽,那股迎面而来的冷风,依然让他感到很难受,恨不得圣人这会就升御座,大伙好进太极殿暖和暖和,无奈时辰未到。
「理州莫不是定理府?」张义怕被圣人看见,不敢跺脚取暖,只能硬扛着刺骨的寒意,问道。「正是。」陈诚解释了一番。
昨日圣人降下德音:以安远、率宾、定理三府所辖之宁、郡、慕、常、华、益、建、定、潘九州分置郿、理二州,隶辽东道。
郡州辖湄沱、麻河、慕化、崇平四县,治湄沱。
其中,湄沱县是今俄罗斯斯帕斯克,麻河县在达利涅列琴斯克,慕化县在霍罗利斯基,崇平县在基洛夫斯基。
理州辖双城、东宁、率宾、定理、慕美、岩城、能利七县,治双城。
其中,双城(原华州,今乌苏里斯克)、东宁(原建州,今东宁)、率宾(原益州,今海参崴)三县是原率宾府属县。
定理府定州本辖定理、平邱、岩城、慕
美、安夷五县,多在苏昌河流域,今归并为定理(游击队城)、慕美(纳霍德卡)、岩城(奥利金斯基)三县。
潘州原辖沈水、安定、保山、能利四县,今归并为能利(什科托夫斯基)一县。
这两州十一县,都是渤海上京东、北两个方向控制比较紧密的地区,也相对富庶,以后将是辽东道的重镇。
它们的设立,也算是明确地告诉女真诸部,大夏朝廷不会轻易舍弃这些地区。「原来如此。」张义点了点头,道。
随即心中一热,圣人还在龙泉府,如果他接下来不顾严寒,到新设的理州转一转,然后写一封奏折上去,得圣眷还不是轻而易举?这样一来,巡抚使的位置似乎也不那么遥不可及了。
张义突然间感觉到浑身燥热,胸中意气风发。
「诸位师长。」仆固承恩出了摘星阁,走到另一处侧殿前,招了招手,道:「天寒地冻,诸位师长且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陈诚、赵光逢等人举步向前。张义怅然若失。
仆固承恩看着他,笑道:「张漕司亦可进来暂歇。」张义脸笑得像朵花一样,赶忙跟了上去。
摘星阁之内,邵树德双手用力抓握,力道之大,指关节都发白了,将储氏紧紧锁在怀里。「该上朝了。」片刻之后,他长舒一口气。
储氏转过身来,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腻声道:「今日怎么······又要怀上了。」
「在外征战,天寒苦闷,每晚都想你。」邵树德笑道:「怀上就怀上,难道怕朕养不起?」储氏吃吃笑着,道:「妾是邵家妇,只给陛下生孩子。」
「一整个冬天无事可做,定遂你愿。」邵树德笑着起身,宫人们立刻端着脸盆、毛巾、热水进来,为他擦洗身子,更换龙袍。
「对了,今日劳累,你就在摘星阁内休息,别出门了。」邵树德又吩咐道。「妾遵旨。」储氏白了他一眼,应道。
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间或有雪花敲打窗棂的动静。
不知怎地,邵树德思绪突然飘飞到了北平府,不知道那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