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要派人南下,因为真腊的香料太香了……
“已经睡着了。”邵树德将嫡长孙阿狸交到皇后手里。
皇后轻轻接过,看了一会后,又交还到乳娘手上。
“夫君近日与儒生们闹得沸沸扬扬?”
“谈不上沸沸扬扬。”邵树德说道:“儒生们被打压了一百多年,心气不怎么样。朕能帮他们从武夫那里要回来一点好处,已经感恩戴德了。”
“但还是有人不会被这点眼前利益所惑?”
“娘子果有慧眼。”邵树德笑道:“那又怎样?这个天下,是我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武夫们向着我,谁也翻不了天。”
“夫君做事是有分寸的。”皇后说道:“如此,妾就放心了。”
“我——”邵树德想了想后,问道:“我弄出来的诸般改革,夫人支持么?”
“是有一些人找到我这边。”皇后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正如夫君所说,武夫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翻不起什么浪花。夫君英明了一辈子,多谋善断,至有今日天下。你做的决定,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嘴。唯愿儿孙后人,能永葆富贵,也就够了。”
邵树德沉默良久,最后才道:“世间无不灭之王朝。”
说罢,便离开了。
皇后幽幽叹了一声,随即又想到,夫君纵横一世,做的决定鲜有错误,或许,他才是对的。
另者,新朝蒸蒸日上,考虑那么多纯属杞人忧天。
武夫当国一百五十年,这谁又想到了?或许,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如此而已。
九月十五,邵树德收到了西域发来的消息,李守信使团已抵达碎叶。奥古尔恰克遣长子敦欲,率千骑护送。
一切顺利,下面就看他们的运气了——是的,这种事需要一点运气。
另外就是有关西域商屯的事情了。
目前已有十几家商号在庭州、龟兹、姑墨、疏勒屯垦,开田七百余顷,一年收了十万斛粟麦、四万多斛杂粮,尽皆交割官府。
西域商社因为去得晚,今年只开垦了百余顷,主要在天山北麓。
他们又在河南、河北招募了九百多精壮男子,大概明年年初抵达姑墨,新开田二百顷,种植小麦、豆子。
邵树德欣然同意。
商屯其实很苦,比移民过去的百姓过得还苦。
他们甚至只挖一些地窝子,上面用树枝、芦苇遮盖,以为住所。
平日里两点一线,不是在地里劳作,就是在地窝子里睡觉。终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似乞丐一般。
支撑他们干下去的其实是超高的工钱。
用金钱来驱使人干活,与强迫奴隶干活,性价比其实不会相差太大。因为前者更用心,每多收一斗粮食,都能赚到更多的钱,因此比奴隶还奴隶,心中还没太多怨气,一切都是自愿的。
不得不说,发明商屯的人真有黑心资本家潜质。
满清西征之时,商屯遍地开花。是乾隆凑不出那么多农奴,还是他心善啊?无非就是商屯田地产量贼高,比兵屯、民屯都要高,让人没话说罢了。
北庭方面来报,黠嘎斯人进入阿尔泰山一带,似有所图。
邵树德看完后,只批了“镇之以静”四个字。
科布多已经筑城,他亲赐名“临远”,驻有三千兵马。光靠这些人,肯定是挡不住黠嘎斯人的,还得北庭协助。
但对方尚未表现出多少敌意,目前仅仅只是劫掠了一番可萨回鹘,逼迫其南逃,寻求大夏的庇护罢了。
只能先拖时间了。每拖一天,北庭的根基就更为夯实,拖得久了,便有自持能力,届时可进可退,回旋余地就大多了。
于阗李圣天来报,他已拣选两千精兵。仲云国邵献忠、海西邵忠臣、邵国贞也凑了千人,合计三千兵马,随时可以上山,干涉象雄地方局势。
邵树德亲自回复,让他稍安勿躁。过一阵子,会有没庐氏使者途径于阗来长安,一定要护卫周。
吐蕃这地方,他只是随便撒一下网,能网到多少鱼,随缘!
如果铁哥及其继承人真的能像历史上的吉德尼玛衮那么厉害,连列城、吉尔吉特等地都能控制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吐蕃征服这些地方后,为了稳固统治,曾经大举移民,即便到了后世处于印度、巴基斯坦治下,当地仍然有大量黄种人存在。
剩下的是有关云南的。
户部派人去开办钱监,从商人手里套换白银,铸造银元,年产一万余枚。
放大到国,户部钱监每年铸造银元大约二十万枚上下。
邵树德后世曾经看过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一个经济体,究竟需要多少货币?
在18世纪的时候,英国人曾经提出过,大概是社会总财富量(包括动产、不动产、商品等等)的六分之一。货币流通速度快的话,可以适当降低需求,流通慢的话,则需要铸造比六分之一财富总量更多的货币。
大夏这个经济体量,估计需要四五千万枚银元,以现在的铸币速度,需要二百年……
拉倒吧!能收点铸币税都偷着乐了,其他算了。
批阅完一堆奏折后,他又让人把皇孙抱来,准备给他讲讲“金钱旅行”的故事。
讲完故事之后,会去花园里散一会步,看看不同种类的马儿。
最后,会一起吃晚饭。
吃完后,再用回鹘语对话,看看皇孙有没有记住之前教给他的外语词汇。
他在这个嫡长孙身上下的力气,其实相当不小了,甚至超过了儿子们。
邵树德想看看,当祖孙三代持续接力的时候,究竟会对这个国家产生多大的影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