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谢渊的指示,驻守在桐乡县的谢家军会对这些人实施长达二十年的封闭式管理。
这二十年里,在谢渊划给他们的地方上,他们可以来去自由,但如果他们想要离开即将成为他们永久居留地的那片地方,那他们就必须首先获得来自桐乡县谢家军将领的直接首肯。
当然,他们受限的就仅仅只是活动范围,其他诸如建房、买地、开荒、购物这些基本权利他们全部都有。
只不过他们满足自己生活所需的方式并不是寻常百姓惯用的赶集、逛铺子、以物易物,而是全部都由军方直供。
考虑到他们到了桐乡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是需要一定钱财的,谢渊大方的让他们带走了他们逃走时随身携带的那些浮财。
除此之外,谢渊还考虑到了这些皇室宗亲家中未婚子女的婚嫁问题。
在这方面,他给这些皇室宗亲提的要求是,他们子女的婚配对象必须是桐乡县人。
之所以这么要求,是因为谢渊打算在下发给桐乡县官员的圣旨里,要求他们对这些皇室宗亲的未来女婿、儿媳进行管制。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内,他们也将和这些曾经的皇室宗亲一样,不能以任何理由离开桐乡县。
有了这一条,那些家境富裕、出身不错的女子,以及那些努力读书想要科举入仕的,或者必须奔波各地做生意的,甚至只是家境富裕一些、偶尔也会外出逛逛省城的男子,就都会因为行动受限对那些曾经的宗室子女望而却步了。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他们基本不会再把那些曾经的宗室子女作为婚娶对象。
这么一来,那些曾经的宗室子女能够挑选的婚嫁对象,基本也就只剩下那些没什么政治敏感性,所处阶层和自家的经济条件又都不允许他们到处乱走的小农户子女、小商户子女和手艺人子女了。
虽说世事无绝对,那些曾经的宗室子女里,保不齐也有人能用自己出色的容貌和气质,为自己争取到一门相对来说的好亲事,但这种情况毕竟并不常见。
少数几个而已,桐乡县的驻军和官吏还不至于监视不过来。
再加上谢渊还打算把小皇帝这个最是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弟封作安乐侯,把曾经的平康郡王封作静安侯。
有他们两個杵在前面,其他只能算是旁支的皇室宗亲要是打着前朝皇室的旗号造反,“名不正言不顺”这六个字可就等于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了。
这么操作虽然比全都直接杀光麻烦了些,但谢渊在个人名声和安抚民心上能够获得的好处却也显而易见。
除此之外的最大好处,就是他有了“善待前朝皇室”的这个名声之后,他总算是可以不用顾忌悠悠众口,秉公处理太后一党了。
说起来,谢渊祖父的死,和太后一党其实也是有些关系的。
那个顽固老头儿虽然受不了自家孙子弃文习武,甚至为了逼迫谢渊“改邪归正”,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家门,让他去经历社会毒打,但他对谢渊的疼爱却一点儿也没掺假。
不管是小时候的谆谆教诲,还是长大后的试图“掰正”,谢渊其实都非常领情。
如果不是他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坚持的底线,如果不是他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抱负,谢渊甚至都想对自家的顽固老头儿妥协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己见,既给了他很多疼爱又给了他很多烦恼的老头儿,居然死在了他一心效忠的大周皇室手中。
他可以为了大局轻轻放过彼时还只是个小不点儿,没有任何搞事儿能力,也没有手握任何权柄的小皇帝,但曾在其中推波助澜的太后及其党羽,谢渊表示,他绝不会原谅他们。
他把这群人丢给被他临时委任成大理寺卿的他的幕僚林夕,并直言要求对方公开审讯,然后按照这群大周残党的累累罪状给他们一点儿也不掺水的公平量刑。
心领神会的林夕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收集太后一党的罪状,提前三天就放出了大理寺即将对太后及其党羽进行公审的消息。
京城百姓一开始还将信将疑,负责宣传的衙役说得多了,其中那些曾经受过太后党羽迫害的人,终于控制不住的心动了。
他们算着日子,在公审当天装成凑热闹的普通人,早早去了大理寺衙门门口占位置。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却不料那些只负责吃瓜的围观群众,居然有一大批比他们这些心中藏了冤屈的苦主来的还要早。
这群人看看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理寺衙门,心中不由又是焦急又是无语。
他们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一边张望一边等着大理寺宣布升堂。
林夕对衙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十分满意,他准时升堂,脸上表情看似威严肃穆,实则内心小人儿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躲在围观百姓中的苦主们听了半晌,发现林夕确实一板一眼在按照律法办事,于是纷纷站出来控诉那些曾经令他们饱受冤屈的大周官吏。
这些人告的基本都是小鱼小虾,但这些小鱼小虾,后面却毫无疑问全都牵扯着谢渊感兴趣的那些大鱼。
等到林夕按照律法为这些苦主主持了公道,后续上堂告状的,身份就不再仅仅只是普通百姓了。
很多原本出身富贵之家的幸存者,也陆陆续续走到台前,说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他们告的就都是太后党羽里的重要人物了,这些人作为歪掉的那根上梁,做的事和他们的旁支远亲、家中仆从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如果硬要说的话,区别大概就只在于,他们选的目标更肥、更难对付,在家破人亡之前其实也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上人。
他们作为被害者,和加害者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并不是太后党羽。
不是太后党羽,没有手握权柄,所以他们曾经引以为荣的家境富裕、官宦世家就都成了纸一样脆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