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的原配发妻皇后娘娘,在事情不涉及到自己娘家父母和兄嫂的时候脑子还是很清醒的,那些过来找她走门路的人,她无一例外地全都直接回绝掉了。
不管是谁来找她,也不管对方含蓄委婉的许了她什么好处,她都始终只有一句,“本宫只是一介内宫妇人,可不敢越过陛下为他的肱股之臣赐婚。”
她如今娘家没剩几个亲人,身后根本就没有可以为她撑腰的势力。
皇帝虽然顾念旧情,立了她这个原配发妻为后,立了他们二人的长子为太子,可这也仅仅只是代表了皇帝此时的态度而已。
皇后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能把此时的态度维持到以后,能的话又具体能够维持多少年。
她更不知道万一有朝一日皇帝决心换太子,他们母子这個摆在明面上的正统名分又是否能够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助力。
她日思夜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和儿子没啥胜算。
然而就在她为自己和两个儿子的身家性命寝食难安的时候,皇上居然把最受他信任的臣下之一——英国公叶安澜派给了他们的长子做老师。
没人知道,那晚皇后喜极而泣,哭得比儿子被立为太子、她被册封为皇后的那一天还要开心。
在她的认知里,皇上现在能给她和她的儿子正统的名分,以后他就也能随时随地再拿回去。
所以比起这些虚名,皇后反而更喜欢那些切切实实能够给他们母子带来保障的人和东西,就比如自己很有本事,身边还围绕了一群能人志士的叶安澜。
谢渊让叶安澜教导太子,这在皇后看来就是皇上给他们母子的最大保障。
她很开心,也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做一位贤后,时刻追随皇帝脚步的决心。
然而她投桃报李式的贤后做派,却让其他在大齐立国之后才被自己家族送进宫中的妃嫔误会了。
她们不了解谢渊,也不了解皇后,看到皇后这副做派,还以为她们这位娘家有也跟没有没啥区别的皇后娘娘就是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软蛋。
谨慎一些的,或者被家里人叮嘱过又相对比较听话的,心里即使看不上皇后娘娘的这副样子,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们按兵不动,不掺和任何不该自己掺和的事儿,只一心讨好皇帝,盼着能够早日生下一儿半女。
而那些入宫之前就娇纵任性的,甚至干脆就没有带着脑子这种东西进宫的,则是迫不及待就朝谢渊最忌讳的地方下手了。
谢渊登基之后,为稳固朝堂,接受大臣们的建议选了一共八人进宫。
这八人按照各自家世,入宫之后被分别册封为德妃、贤妃、昭仪、婕妤、美人,其中昭仪、婕妤、美人各两人。
没带脑子进宫的,是长的最漂亮,一来就最先得了谢渊青眼的王昭仪,娇纵任耍小姐脾气的,则是位分仅次于王昭仪和唐昭仪的两位婕妤。
这两位一个姓韩,一个姓徐,在家时都是被千娇百宠养大的,入了宫一时之间也没能转过弯儿,不仅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因为一点儿小事闹了口角,招来皇后责罚,之后更是大祸没闯、小祸不断,三不五时就要被皇后派来的宫中女官或是说教或是责罚。
若她们只是一直这样为了谢渊争风吃醋,几个女人互相扯头花,谢渊这位一心扑在前朝的皇帝,和立志要做一代贤后的皇后娘娘最多也就只是头疼些、腻烦些。
看在她们身后家族的面子上,这两位也不会轻易就把她们给收拾了,图个眼不见为净。
可问题是,这些人是真的心里一点儿分寸都没有,谢渊和他祖母、母亲、妻子全都不肯沾手的事儿,这三位居然争先恐后地抢着插手。
她们没有直接下旨赐婚的资格,于是就仗着自己宫妃的身份硬是给人做媒。
那些对她们以及她们身后家族有所忌惮的人家,就算全家谁也不愿意她们提出的婚事,但为了不得罪她们所代表的势力,这些人家最终基本都会选择妥协。
只有极少数或是脑子灵活,或是实在宠爱儿女,不忍心他们受委屈,或是颇有傲骨,看不上她们以势压人的,才会或圆滑或生硬的推拒了去。
当然,他们的拒绝也都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
若她们只在自己家族能够震慑住的人选里胡作非为,谢渊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发现自己这群小妾的越界行为。
可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类似的事情做多了,胆子也跟着养肥了,在冬至宫宴时,她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朝中几位重臣身上。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既年轻又手握重权的李璟、叶安澜、裴怀玉等人,这三位在皇后娘娘看傻子一样的震惊眼神里,直接找上了各位单身贵族的女性长辈。
最有勇气的王昭仪瞄上了最有出息的李璟,她挺着自己还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孕肚,趾高气扬的招呼李璟的祖母、母亲到她面前回话。
她此言一出,殿中大半女眷就都看傻了眼。
且不说李璟身为谢渊最信任的谋臣、如今的大齐文官之首,手中掌握的权柄是如何诱人,就只说李璟好歹也是个超品国公,他的祖母、母亲,品级可一点儿不比位列九嫔的区区昭仪低。
大伙儿就想不明白了,她一个二品昭仪,她到底哪来的勇气让李璟的祖母、母亲到她面前站着回话?
难道就因为她肚子里多了块还没有成型的肉?
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默默看热闹,王昭仪的娘家人却被她吓得直接白了脸。
皇后娘娘反应最快,没等李璟的祖母、母亲走到王昭仪面前,她就脚步匆匆亲自走过去,把李璟的祖母搀着重新送回了属于她老人家的那个席位。
她的随侍女官则是在她身后,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把李璟的母亲也给搀了回去。
原本都已经想好回去就“一病不起”的李老夫人,一边诚惶诚恐的说着“娘娘折煞老身了”,一边从善如流的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回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