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不少村民想起她家从前可怜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丝同情。
佟湘没有料到,这个偶然从山里捡回来的陌生男人,竟然会在众人唾弃时,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
望着他笔挺的身影,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一些围观的村民开始动容,打心底里怀疑起佟老三的话来。
说到底,他们村那几个赌鬼,哪一个不是卖了孩子又卖老婆,最后妻儿惨死,也毫不愧疚,实在是没有良心。
只是,佟湘这么做,在他们眼里,还是太出格了些。
“要是有个靠得住的亲戚,把这孩子都接过去,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了。”
村长见众人纷纷同情起佟湘来,肌瘦的脸上气得青筋暴起。
本来是他带头来抓佟湘的,这不仅人没抓成,连罪都没了,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他是村子里出的第一个秀才,村民们都敬畏他。在村子里,从来都是他说东是东,说西是西,哪里有人跟他唱反调?
于是,他不甘地反问:“你这么帮着罪女说话,你又是什么人?”
看热闹的村民被村长这么一提醒,纷纷投来了暧昧的眼光。他方才那么大大方方地走进家门,莫不是住在这里?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男子厮混,实在是他们村的耻辱。
楚萧见形势不利,便换了一种答法:“我是她在山上救下的人,过几天伤好了便会离开,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从前,村子里也有救过被蛇咬伤的猎人,他的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毛病。
村长却偏偏揪住这点不放:“都说了罪女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说的话肯定偏心!”
有些人看不惯村长的做派,趁机站出来支持佟湘:“可他说的也是真的啊。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咱们佟家村,就佟老三家里过得最惨。”
看热闹的人家里都还有农活要做,见没什么事情,也都散去了。
院子里终于重新清净了下来。
佟湘抱着瓜果鸡蛋,从墙头一跃而下,朝楚萧递来赞许的目光:“喏,和我一起去把东西还了吧。”
说罢便扭头就走,似乎是害羞了。
楚萧轻笑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还完东西,佟湘准备把最近采来的药草拿去镇上换钱。
来到镇上,熙熙攘攘,原来今天正是赶集的日子。
有些小商贩摆了不少古玩字画,大声吆喝叫卖了起来。
一位白衣衫的男子站在古画摊前,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那个少爷打扮的男子,似乎和卖画的小贩吵了起来。
不少人围了过去,佟湘也听见了这里的争吵,暂时停下脚步。
那位肥头大耳的白衣少爷,一把抓过卖画人的衣领,唾沫飞溅地骂起来:“你这奸商,居然敢骗本少爷的银子,卖给本少爷赝品!你真当本少爷是吃素的!看本少爷今天不打死你!”
话音刚落,便是一拳下去。
眼看那拳头就快落下,离小贩的头部不到一寸的距离,突然飞出一块石子,将白衣少爷的手给弹飞了出去。
白衣少爷吃痛地甩着手,目光凶狠地扫向人群,咬牙切齿地吼道:“是谁打了本少爷!”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姑娘,穿着麻布衣裳,个子不高,容貌倒是清丽。
那少爷看得眼睛都直了,贪婪地舔了舔唇,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这位姑娘啊。姑娘方才打了我的手,伤得可重了,要姑娘你亲自揉揉才能好呢。”
佟湘冷哼一声,无视他垂涎的目光,看向卖画的商贩:“你卖了什么画给他?”
商贩见有人给自己出头,连忙答道:“是张千先生的《秋江渔隐图》。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名画啊,要不是儿子欠债,我也不至于把老祖宗的东西都拿出来卖呀!”
佟湘点点头,不置可否。
说起来,她本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毕竟她对于古画研究甚少,更没有鉴别真假的能力。
只是,先前路过桥边的柳树下,这位少爷和一个妇人在那里打情骂俏。
那地方其实很隐蔽,但她本能地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妇人和少爷亲热了一会儿,便往集市里走了,正是到了卖画郎这儿。
她视力极佳,将这一切看得很清楚,对于事情的真相也有了推测。
佟湘并不全信卖画郎的说辞,便朝那少爷问道:“画呢?”
白衣少爷便殷勤地拿了画,双手奉到佟湘面前:“姑娘,这就是他卖给我的画儿。前些日子家宴,我可是因此被人嘲笑了不少,姑娘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佟湘被他恶心得够呛,一把抢过画,展开在众人面前。
围观的路人大多只是普通市民,并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姑娘你看,这画纸这么粗糙,一看便是赝品!我真是一时好奇,才买了这个假货!”少爷假惺惺地卖着惨,企图得到她的怜悯。
楚萧实在看不下去这人油腻的举动,走出来道:“单论画纸,反而足以证明这画是真品。张千先生是前朝画师,而宣纸为我朝匠人发明,市面上不少赝品都是用宣纸作画。
“殊不知,前朝只有麻纸。此画从笔触画风来看,应当属张千先生早年画作。”
人群中有富家子弟学过这些,便声援道:“确实如此,张先生早年家境贫穷,只买得起便宜的黄麻纸,所以纸质才会这么粗糙。”
白衣少爷见自己被拆台,大摇大摆地走到楚萧面前:“你是哪儿来的小白脸?敢在本少爷面前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