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白鹿文府,审阅堂。
此处是云州文报审批人员的办公地点,此时有不少家在各自的桌子前审阅着云州各县送上来的。
钟离忧在正东方向的静室中,低头审阅着桌上的稿件。
在他身边又有两个中年男子,同样低头审阅着。
“平安县四品家的,嗯,此篇尚可,可上文报。”
“禄安县县令的短篇,写得狗屁不通,简直难以卒读!这也敢拿上来给我们看!”
“白鹿文府弟子杜行秋,此文甚妙,当上文报!”
钟离忧随意取过一篇文章,翻阅一遍后摇了摇头,随手丢进废纸篓中,又取出另一篇翻阅了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后,门外忽有个二品家抱着书信进来:“钟府君,是清河县文府府君给你的书信。”
“取来看看。”钟府君神色微动。
李惟是他的同窗,两人时常有书信交流,上次曾给他送来一篇未成完本的,此时听到李惟的来信,钟府君就猜想应该是那篇的后面内容。
从送稿的家手中接过稿件,钟府君便翻开审阅。
第一眼看过去,神色便微微变化。
“果然是上次那一篇的续本,嗯,《神雕》这便是其书名吗?原来小龙女被全真教的尹志平玷污了……”
钟离忧继续往下看,脸上神色也慢慢出现了变化。
“产生误会,两人分离,这杨过独身于山上大哭的情景写得极妙,景真,情真,连我也感到伤心。妙,甚妙!”
钟离忧继续往下看,逐渐也入了神,待看到杨过在绝情幽谷中再见小龙女,对方正要与别人成亲,钟离忧已经彻底沉浸在剧情中,伸手往下翻,却赫然发现,后面只剩下“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这十二个大字!
沉浸剧情的钟离忧嘴角狠狠的一抽。
好家伙,又到关键的地方没有了!
正想看杨过如何抢回小龙女,如何对付金轮法王,结果就给我来这十二个大字!
最关键的是,这十二个大字还故意写得极粗极大,你该不会以为读者很喜欢看这十二个大字吧?
你下回在哪里?倒是写出来啊!
“呼……”
钟离忧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发现下面仍有一篇《聊斋志异——山魈篇》。
他心中一动,拿起来翻阅了一遍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神雕》写侠客,写爱恨情仇,而《聊斋》写妖怪,两篇文截然不同,却均有绝妙之处!山魈篇虽然故事简单,却让人遐思无限……”
身边一个中年男子道:“钟府君,你在看什么文?”
“你来看看,这是李长歌的文。”钟离忧将《神雕》的稿子都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迅速翻阅起来,渐渐也被剧情吸引。
中品家一目十行,正常人要看四五个小时的,中年男子一个小时不到便看完了,点头道:“剧情环环相扣,跌宕起伏!我审阅多年,居然未曾见过此等佳作!当上文报!可惜……可惜仍然没有结局。”
中年男子说着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意犹未尽之情绪。
“李长歌应该是高品家吧,也只有饱经风霜的家,方能写出此等妙文!”
钟离忧面带微笑,摇了摇头道:“李长歌今年才在院试中考中二品,听说年龄不到二十。”
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不到二十岁的二品家写的?
钟离忧微笑道:“将其登上文报头版吧!”
左侧的中年男子眉头一扬,伸手接过《神雕》,匆匆翻阅了一遍后,说道:“府君大人,这篇文确有千人追捧之资质,但一来此文未曾写完,上次登报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这次倘若再上到云州文报,只怕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二来,这文所占位置太大,若要上去,便要将其他人的作品撤下来,于其他人未免太不公平了!不如先前其他人的文章上去,剩余空隙的地方便留给《神雕》。”
钟离忧看了他一眼,此人名叫宋微,乃是文报编修,也是国文府魏启的门生。
上次魏启看过《神雕》,便说李长歌故意断章,品德败坏,即使有文采也不堪重用,当革除二品家之名。
宋微是魏启的门生,若说他没有私心,谁也不信。
钟离忧笑道:“此文虽然未曾写完,但李长歌的《神雕》乃是百万字,岂能一下子著完?如果我们云州文报因为这点问题便埋没了他的文章,埋没未来的高品家,若传出去,教他国如何笑话我们!”
中年男子也看了宋微一眼,摇了摇头,此次文报有宋微的弟子霍连城的文章,若是上李长歌的,便要撤掉大部分人的文章。宋微此举实则为了他的弟子。
宋微道:“府君大人是否有些夸大了,即便李长歌这篇文章写得好,兴许也只是灵光一闪著出来的,不然何以用这种故意断章,吊人胃口的卑鄙手段?偶尔写出一本佳作,未必就会成为高品家。”
钟离忧脸色平静道:“谁说他只有一篇了?”
宋微脸色微变,说道:“难道不是吗?”
“你看看这篇短篇吧!”钟离忧将《聊斋志异》的稿子取出来,放到两人面前。
两人立即了起来,片刻后,中年男子面露喜色,赞道:“好,故事虽然简单,然而文字精练,情节紧迫,从山魈出现到山魈离开不过寥寥几十字,然而却生动形象的描述出山魈的狠恶和主人公的惊恐,让人如身临其境,以我看来,这一篇甚至比《神雕》好!”
宋微神色也变得有些僵硬,这篇短篇已经不差《神雕》,而且在他看来,已经远远胜过自己以往作过的文章,自己再阻拦也没有用了。
“你还有何话要说?”钟离忧神色平静道。
“府君说上便上吧。”宋微脸色僵硬道。
旁边的中年人看他这个神色,却是摇了摇头,心说李长歌锋芒毕露,也不知是好是坏,虽然能一涨他的才名,但同时也势必引来更多敌人。
自古文人相轻,他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扬名云州,也必定招来更多的污蔑和陷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