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中午,冯芷榕还没找上相熟的唐然燕等人、便直接在北面花园遇上一个人孤零零待着的范长安。范长安的眼睛肿得很、想来是哭过。
范长安即使状态不是很好,但言语之间也没客气:“做什么?来笑话我的?我可不需要你假好心!”
“昨日,蓝姑姑找我说话。”眼看着四周无人,冯芷榕正好有余裕慢慢说话:“姑姑问了我中秋的事情、我实话实说,你香囊丢掉的那件事、我当真不知道,只是……”冯芷榕刻意拉长了语句,就是要让范长安心急。
“只是什么!你快说!”范长安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但语气却很急躁、似是亟欲知情。
冯芷榕看着范长安被吸引了注意,便道:“我昨日为了你的话,还四处问了人、知道你香囊是给谁捡走了。”
“谁?”
“宫婢们看到了,是王如衣。”
“你胡说!”范长安不信,毕竟昨日她可喝了一整日王如衣灌的迷汤:“如衣说了,就你一定会来说她的坏话、要我不要上当!”
冯芷榕勾了勾嘴角,也没气恼:“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文官家女儿的话了?要知道鸿胪寺那种管礼仪的机构,里头的人个个心细如发,王如安出自那样的家庭,若有了偏的心思而想欺骗你也是轻而易举。我父亲虽也是文官,但我祖父、伯父都是上过战场的,自能看得分明。”
提及范长安最为在意的文、武之争,范长安不禁软化下来,对冯芷榕的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但是王如衣说,那日她答完清河王的问话后、便匆匆地来找我,也就忘了香囊的事情、还因此自责呢!”
“长安姊姊,你有所不知……”冯芷榕也跟着放软了语句哄道:“那日在场的还有清河王与卢校尉,卢校尉姑且不说,但你认为身为一个王爷、又有如齐王这般军功赫赫的父亲,可会对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官员的女儿问些什么?”冯芷榕如此说着,一面在心中偷偷地为了自己此时拿清河王说嘴而道歉。
眼瞧着范长安迷糊起来,冯芷榕又加把劲儿地说着:“你也晓得卢校尉是军人、清河王的父亲更是威名赫赫的齐王,这二人定是没那些偏门心思,他们二人若是素来不与王家交往,怎么还会特地找王如衣说那些官场上的客套话?”
范长安正迷茫着,也就迷迷糊糊地觉得冯芷榕说的话没错。当她越发如此认定时,眼底的恨意也就起来了──冯芷榕眼见机不可失,便道:“姊姊切莫着急,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蓝姑姑与我说的话当中已然晓得姑姑也表明了对王如衣的不满,想来姊姊只要好好地与家人那边沟通、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能安然度过这关。”
范长安点了点头,但不久又回过神来,语气也倏地锐利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可是骂了你的。”
冯芷榕淡然一笑,道:“你傻啦?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范长安的表情更加警觉:“什么目的?莫不是你要接近靖王?”
冯芷榕听了失笑:“我在安秀宫内待着、怎么主动接近王爷?我也不过是乖乖地遵从姑姑的告诫,在安秀宫内必须守着本分学习罢了!若是由着姊姊三天两头说我下流、无耻,我可怎么有心情继续学习?”
范长安倒是带着些武人的不羁,听着冯芷榕的解释竟也是爽快地认错道:“是我先前误会你了,对、对不起。”
冯芷榕也爽快地接受了认错,接着道:“我也是小家子气的,现在便趁着我心情好吧!告诉姊姊一件我一直没跟姊姊说的、怕姊姊伤心的事情。”
范长安一愣,问道:“什么事?”
“王爷那日带我走出光正园,我曾问过就这么离开可有关系?我怕被罚!但是王爷却以为我说的是你的事情。”
“靖王说了什么?”范长安听得一急,竟是直接出手揪住了冯芷榕的手臂,却不料这才碰上而已、自己便是倒抽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很是痛苦。
“咦?你受伤了?”
“别管我!我是在凤华宫被打的!”范长安一咬牙,道:“快跟我说,靖王说了什么?”
冯芷榕这才注意到范长安称呼靖王已经不是称为“渊哥哥”,而是规规矩矩地称其为靖王,这才想起昨日凤华宫偏殿内的那滩血──兴许是范长安被打的痕迹,这也不禁暗暗地佩服着她体质健壮如牛。“靖王说了,正因为是有如恩师的范老将军的后人,这才万万碰不得。”
冯芷榕的意思范长安可听懂了,这也在眼中流露出了既是感激又是心痛的模样。
冯芷榕这话不算说谎,那是靖王曾经与她说过的,在朝堂中越是曾有重要关系的臣工之间、本来就越当疏远,让交往止于一代、省得有结党营私的嫌疑。而冯芷榕如今假靖王之口与范长安如此说着,便是以正向的方式段了她的念头、并且也不会让她恨上靖王。相反的,若范长安在家中还有一定的话语权,这范家也会对靖王心生感激。
范老将军虽已故去,但长年下来在军中的旧部也还是有一定势力的。他们从前是因为范老将军的缘故而服从靖王,若冯芷榕将这件事情给揭得差了,靖王往后在军中或多或少都得再多花费力气重新收服那些人。
冯芷榕喜欢靖王、自是不会给他找麻烦。
她看得范长安如此模样,也就顺势地宽慰道:“长安姊姊,若是我喜欢一个人、便会希望他一切顺遂平安……哪怕是自己吃了点苦头也不要紧。靖王自年少时便放下他尊贵的身分、自愿上战场守着家国安危,他的志向如此动人、自也是需要人支持的。”
范长安点了点头,神色也越发坚定:“你放心吧!我不是不懂事的人,只要这事情揭过去了,我便不再纠缠他!”
消停了会儿,范长安又道:“至于王如衣……她爱怎么闹腾由她去!反正我肚子里再有墨水也盖不过她那文官家庭的满腹黑水,就等蓝姑姑还我一个公道了!”
冯芷榕听得范长安如此说着,也知道这范长安还不算傻,便道:“姊姊心里有数便好,安秀宫中正因为王如衣揭起的事情闹得姑姑烦心,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便好。”
“我不笨。”范长安哼了哼声,便挺起腰杆子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