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挂有“冯”字牌子的马车便这么徐徐地上路,一路上四人有说有笑,好不快乐。
今日不是什么大日子,但或许是因为银甲军归师的关系,京城内显得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虽然银甲军军营依然驻在郊外,但据说京城周遭鼻子灵敏的商贾们早是盘算着要将粮食、衣物等货物都卖给银甲军的五万精锐,因此城内、城外来往的人便多了起来。
因为来往的人变多了,要通过门吏检查的时间也就拉长许多,虽然等候的时间较久,但一家四口人在马车里面聊天、也不觉得不耐。
只是等到冯家两辆马车临到城下之时,却听得前方似有吵闹声。
本来车内的众人是不太在意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偶尔也会有,但却听着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传来马匹不安嘶鸣的声音,便惹得冯叙辉皱起眉来:“娘,在城门这般闹腾的人虽然天下都有,但这里是京师、怎还有人敢闹事?”
周有韶摇了摇头,道:“娘也是每个月才出城两次,怎么会知道这些?”
倒是常常往外跑帮忙冯叙辉打理铺子的王淳芊道:“我想着也奇怪,平日若是有闹事的,若三两句话说着要拖去好好审审,该闭嘴的也就闭上了,怎么会今日还闹腾得这么厉害?”
坐在靠外头的冯叙辉掀开门帘,问了车夫道:“前头是怎么了?”
车夫无奈地指着前方道:“是永平侯府的车驾,恰巧与保定侯府的车驾冲撞了,两方正在理论呢!”
冯叙辉皱眉道:“就在这城门口?”
车夫叹了口气,道:“大少爷,这两位侯爷府上的车驾一人要进、一人要出,却不晓得为什么马匹受了惊吓、因此磕碰到了,双方正谁也不让谁呢!”
“堂堂侯爷,竟是如此……”冯叙辉摇了摇头,道:“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清。”
车夫回头看看后头的队列,亦是越排越长,甚至连一旁的百姓也不顾前方侯府车驾身分地位、开始责怪起来。车夫眼看前头的事情或许还有好一阵子才会解决,便道:“大少爷有所不知,这前头马车内坐着的可不是两位侯爷,他们方才吵闹得声音可大!说是永平侯嫡子要回城、保定侯的嫡女要出城呢!两边的丫鬟们就这样骂了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
冯芷榕这时趁机偷看外头,总觉得外头剑拔弩张、情况不妙,便拉了拉周有韶的衣角,道:“娘,现下这样是不是不好出城?”
周有韶想着冯芷榕或许害怕了,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怕,我们再等等。”说着,又对着半个身子都在马车外的冯叙辉说了同样的话。
只见冯叙辉坐回了马车,问道:“这两位侯爷府上可是有过节?不过是个小冲突罢了,还能占着门口谁也不让谁?”
王淳芊苦笑道:“你长年在外头行商可不曾听说,半年前本来两位侯爷府是要结亲戚的,便是这永平侯的嫡幼子和保定侯的嫡女,但却听人说在请媒人下聘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些什么差池,原本好好的两座侯爷府竟是撕破了脸,眼下梁子结得可深!”
冯叙辉讶道:“本是要结两姓之好,难不成是聘礼不满意?”冯叙辉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毕竟两家结亲,因为聘礼、嫁妆的问题而让两家子反目的事情也是有的。
周有韶把话茬儿接了过来:“谁知道事情究竟如何?毕竟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关起门来各自赌气、也没人能问出些什么,就连两家侯府上下口风都紧得很。”
冯叙辉虽好奇,却也没好奇到定要将真相问个水落石出的程度,便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也难怪今日如此。”便不再接话。
四个人又是聊了几句,便听得外头的吵闹声更剧,还有人跑步掠过马车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打闹声发出。冯叙辉这时也皱起眉道:“娘,今日时机或是不好,我们改日再出城可好?”
周有韶拿不定主意,又伸出手掀开门帘,看着不远的前方不少士兵们皆从旁跑了出来,又看着似乎是两方侯府的家丁各执棍棒对垒、又有人已是倒在地上,便也皱了眉头想要说话,却看到那再度触发的械斗惊扰了彼此的马车!
冯叙辉一眼看向外头,这下心中可是暗叫不好──
冯府的马车本来就仅仅离事发之处约莫一辆马车的距离,那方有人执起的棍棒被打飞,便是直接甩道了冯府马车的马脚上,惹得平日温驯的马受了惊吓、也开始横冲乱撞起来!
马夫努力地控制车驾,尽可能避免伤人,一面喊道:“让让!惊马了!快让开!”一面使尽看家本领要将车辆停下。
而前方两辆侯府的拉车马匹见状亦是同时发作,这会儿东碰西撞,更是一片混乱!
在车内的周有韶等四人吓得简直要叫不出声,冯叙辉和王淳芊二人本下意识地想要护住母亲和幼妹,却因为马匹受惊过度乱闯乱撞而连自己也快支持不住,而此时一个不小心,年幼矮小的冯芷榕在三位成人的眼前便这么被硬生生地甩出车外──
“芷榕!”“小妹!”
冯芷榕在马车本来便撞得身子疼,后来又是头昏眼花,自也顾不及抓住马车窗棂,而那方一个不小心,周有韶本来紧握住冯芷榕的手便是硬生生地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甩开,冯芷榕这才飞了出去。
──完蛋了!
冯芷榕倒是还不怕自己飞出去,但看得自己飞出马车的那瞬间,由于注意力过度集中的缘故,周遭的世界彷佛慢了下来。
她只知道自己被甩出马车后要好好地着地,也要尽可能躲远远的避免被马匹踩踏,但时间还是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也没来得及伸出手护好自己的头部,便是一阵巨大的疼痛爬上身体!──
“──”
冯芷榕向一旁滚了好几圈,浑身都是伤口!她疼得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当她想要爬起来时,却又看见眼前保定侯府的马匹早已脱了缰要朝自己踩踏过来,她虽然反应灵敏、赶忙要往一旁逃跑,但那受惊的马匹也着实迅速,在冯芷榕还未能来得及迈步时便向她冲撞过来!──
周遭此起彼落的惊叫声,却也没人敢靠近。
而肇事的那两批侯府家丁自也是没发现这方的事情,只是自顾自地对着彼此叫骂。
在冯芷榕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构筑出任何词汇前,只听得后方一阵马蹄飞扬,数名骑兵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