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冯芷榕不禁叹了口气,又呆呆地望向谦恭院外头的天空。
这几日以来,将房间内的椅子搬到走廊后、发呆看着天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发呆能够理清思绪,却也容易让自己胡思乱想。
前一世她已经活了二十九年,今世又过十年,该经历的童稚心性早就消弭无踪,就算今世又再次经历孩提时期、那也只是体力上的改变与心性上的融合,她的躯壳里究竟还是个成熟的灵魂,无法完全像是幼童一般无牵无挂。
往后的日子还长,她虽还没失去斗志、也没打算未战先降,但以着她前世对待一切几乎都提不起兴趣的个性,这一日又一日的日子可真会把人折腾坏了。
她这才想起为什么自己对戏剧如此着迷。
她可以在舞台上化身成不同的人、体验着每一个角色片段的人生而不需要仅仅只做为“冯芷榕”而度过无趣的一生。
她也并不是属于喜欢找乐子的人──毕竟那些乐子也都是重复的、枯燥的,唯有戏剧才是永远“新鲜”。
剧作家会创作出一篇又一篇不重复的故事,而她只要开心地去演、去揣摩、去体验。
除却殚精竭虑地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变成故事中的人物以外,其余的一概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烦恼。
冯芷榕不禁怀念起过去的日子,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再多忍耐一点,面对攻讦、面对冲突、面对谣言、面对更多本来就会存在于职场中的不快呢?
冯芷榕将自己的视线从一片蓝天中收回,又是伸了个懒腰,这才看见谦恭院靠近门口处站了四个人。
两个自是她熟悉的鱼竹与方纯、正低着头守在门旁两侧,而另外两个则是靖王与另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且不说靖王的模样,在他身旁的男子看着模样比靖王年轻了几岁,带着浑然天成的风采、清秀俊逸。
靖王似乎第一时间迎上了她的视线,便也勾起了嘴角朝自己走了过来,而自己则也是牵起了微笑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去。
由于还有外人的缘故,冯芷榕走到了靖王前便是盈盈拜下道:“臣女参见靖王。”
靖王看着冯芷榕的模样觉得有趣,也就由着她将一套完整的礼节拜完后,才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名清,你看看这丫头的模样,是不是像极了朝中的那些老头子?”
老头子?
你这家伙竟然在别人面前用老头子形容自己的未婚妻?
冯芷榕听了猛翻白眼,还期望自己翻的白眼能让靖王给接着,然则自己正以十足恭敬的姿势拜伏在地,就算再怎么挤眉弄眼也是白搭。
只听得靖王身边的人说道:“就别戏弄人家了,这可还是个小姑娘。”他的声音十分和煦,足以想见当是个温柔的人。
“起来吧!”靖王忍着自己的笑意,在冯芷榕起身时又不着痕迹地扶了她一把。
冯芷榕知道有外人在场,自然也是给足了靖王面子、没像是平常一般说话,但她依然透露出些许不服的眼神给靖王,让他明白自己对方才的那一句评价感到不满。靖王看着她一会儿,这才道:“这位是齐王的嫡子、清河王卫名清,是本王的堂弟。”
冯芷榕听了便向一旁的清河王行礼道:“梓容见过清河王。”
清河王牵起了微笑,自然地虚扶了把:“不必多礼。”
靖王看着两人打过照面,也就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想要看书吗?本王这堂弟生得聪明、记性极好,是连父皇与母后都赞誉有加的大才子,这些年也下足了功夫学习北方部族的语言,本王便把他请来作为你的教书先生。”
清河王听了苦笑道:“什么大才子,不过就是些点缀生活的雅兴,上不了台面。”
靖王对于清河王的谦逊可不敢苟同,又对着冯芷榕道:“清河王的才情可是连国子监里教书的老学究都深感佩服的。”
冯芷榕看了看清河王,又看了看靖王的表情,心里头也明白靖王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是不解风情地打断了靖王的想法道:“王爷再继续吓唬我、我也不会被王爷给吓着,方才已经做足了礼节,往后要相处的日子还长,这般调戏就算了吧!”
这话一出,只听得靖王还没说什么,清河王便是笑道:“名渊,我可是生平第一次看你被如此奚落!”一面说着,又对冯芷榕道:“丫头,我这堂兄平时在外头可是吓着了不少姑娘,看来你也是个胆子大的。”
或许是有点报复的心里,冯芷榕这就跟清河王聊上了。只见她摇了摇头,道:“王爷又不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我为什么要怕他?”
靖王这时适时地补了一句:“本王在战场也会杀人。”
“那是战场,哪能比较?”冯芷榕消停了会儿,又道:“我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王爷一直以来对我挺好的,为什么要怕呢?”
清河王听了便是对靖王道:“我一直以为你对于人一直以来对他人都是不辞色、就连对陛下也没见过几分为人子女的亲近,却是对一个丫头挺上心的。”
靖王做出了一副毫不苟同的模样道:“那是因为这丫头有趣。”
清河王还没回些什么,冯芷榕可就不乐意了:“若是我不有趣、王爷可就不搭理我了?”冯芷榕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瞪着靖王的眼睛,由于顶着副十岁孩子的皮囊,在两人的眼底看来就像是闹着孩子脾气一般。
清河王率先笑道:“你也别不开心,我这堂兄说到底也算是个明事理的好人,绝对不会随便寻人开心。”
冯芷榕哪看不出来靖王正在寻自己开心?但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太痛快,便也顺势挖了个陷阱给靖王跳:“清河王有所不知,或许王爷是在与梓容置气呢!”
靖王听不明白冯芷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出口问道:“本王为什么要与你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