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养心看着桌上石子的布局,又开始摆布桌前的木签、使其成为一幅特别的图案,道:“按照往例,我只能替你算十年内的命,这回你可得拿什么来换天机?”
唐然燕似乎早有准备,道:“每年中秋我外祖家都会在城郊施粥、发窝头给穷苦百姓,这回我打算用自己的月例钱帮助外祖家布施,这也是我跟娘说好了的,至少得买个五千颗窝头贡献。”
刘养心颔首道:“若是一个月内你无病无灾、那就是上苍允你过了,若是病了或怎么了、还得向上加。”
唐然燕道:“没问题!我从小的月例钱都没乱花,就用在这儿了!”
刘养心没回话,便是开始指着桌上的石子与木签的布局道:“你将远嫁出京城,丈夫的年纪与你差上那么一截儿、会是如你期望的正经人,但婚嫁后最迟四年至五年,你得开始抛头露面、没得选择……”
大烨高门女子虽然出门在外还算自由,但若是说起“不得不”的抛头露面,十之八九得要是丈夫或者家里头出了什么毛病才是──唐然燕听了这话可是急了眼,便是打断刘养心道:“为什么得抛头露面?是他怎么了吗?”
刘养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是你第二个问题吗?”
唐然燕听着赶忙摀了嘴,道:“先别!养心,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你!”
刘养心又是看了桌上的布局几眼,这才道:“你出嫁后、娘家能给你的帮助不少,却也仅限于头两年的事情,路途遥远、之后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还得守好本分。对方往后会有几个妾、至多三个,都会是你的好帮手和救命恩人、可别亏待了人家。”
唐然燕听着可把眉心拧了起来。
按照她在家里的认识,她们家那些个姨娘一个比一个还要令人不省心!或许是自己的父亲就好那种千娇百媚的狐狸精,也或许是自己身为嫡女、基于身分与利益之故而让她对于那些姨娘和庶出手足总有几分不悦。若是自己往后还要与那些小妾们好好相处……她可没把握。“真是帮手与救命恩人?”而且刘养心还说了,会是“救命恩人”呢!那不就代表她的未来或许一波三折?
刘养心颔首道:“没错。”
唐然燕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懂了,可还有?”
刘养心又是认真地看了桌面上几眼,道:“你婚后的第六年开始有变量,这变量好与坏取决于现在开始你的作为,得多做好事、就算将来到了夫家也是如此……你这样的命是不允许独善其身的。”
唐然燕很是信服刘养心,便也爽快地说道:“好!反正家里吃的穿的总是不会短了我的,我就把月例钱都存起来,往后逢年过节便与我外祖家一同布施!”
刘养心点了点头,道:“你可得知道,布施只是一种手段。有些人需要的帮助可不是一粥一饭,可能是适时地拉上一把、帮说个一句话,但那也是最为困难的……取决于那个人是否是个好人?帮了的话又是否会影响到其他人?这些可都是个脑力活儿。”
唐然燕道:“我虽然不擅长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只要用心总该学得会的。”
刘养心又道:“好吧!那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我……”唐然燕兀自挣扎了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般地道:“我娘生我的时候险些没了命、后来身子也跟着不太好,人家都说女儿的体质是随自家的娘,那我……我会如何?”
刘养心又是指着一旁还没被捉完的小石堆一指,要唐然燕再撒上一回,而唐然燕也照着做了。
从唐然燕手上落下的小石子不断地敲击着桌面,却是意外地没让原先的石子挪位。唐然燕咽了口口水,听得刘养心道:“你要到二十以后才会有子嗣,只要没有回京城待产,性命都是无忧的。”
唐然燕听了松了口气,道:“那便好。出嫁了本来便待在夫家,只要好好养着便行。”
刘养心这时便开始收拾起桌面,道:“你的命数当中变量来得早,我也没能帮上你些什么,这次便这样了。”
唐然燕一脸满足,道:“养心,这可多谢你!上次救了我母亲的性命的恩情我还牢牢记着,这回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刘养心微微一笑,这才道:“听说你喜欢莳花弄草,就送我些花吧!我想在房间内摆上一阵子,看着心情也好。”
唐然燕用力地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后,又看向冯芷榕道:“方才听着你们的长辈之间也是有联系的,养心方才说了都可以可是也要给梓容算命的意思?”
刘养心看向了冯芷榕,道:“家父曾经与我说过,若是梓容要问问题、尽管问便是了,无须拘泥于世俗礼节与推命的规范,那些之于梓容而言并非是个能拘得住的笼子。”
冯芷榕听了便是敛起眼来、不发一语。
她并不是什么好算命之人,而她现在想问的问题每一个无非不与过去有关──也就是她前世所选择的种种──而这样的问题是断不可能问出口的。
虽然她的躯壳里装着一条成熟的灵魂,但是毕竟来到此世也才十年余,这时间恁地短、是要有什么问题呢?
像她现在躯壳这般小的孩子、是不会有什么关乎人生的重大问题的。
想到了这里,她牵起一抹笑道:“多谢姊姊,但我眼下也没什么问题可问的。”
刘养心含笑道:“若无问题也是好的,那代表人生活得快活。”
冯芷榕对于刘养心的话尚不愿苟同,因此也转了话题道:“刘姊姊,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推命、推卦之法,方才刘姊姊与唐姊姊说了,只能算十年内的命,这是为什么?”
刘养心解释道:“虽然人有自己的命,但也有自己的运;命就像是一本书的目录、是个纲要,但运却是会因为人的一言一行而改的,就如同我要唐小姐做善事一般,若往后有不能过的劫,总也会有过去帮助过的人愿意替自己扶持一把的。”
冯芷榕在前世本来是不相信命运那类的东西,但自从转世以后便渐渐感到困惑。
人总把自己不清楚的东西归诸于命运,就像有篇文章里头有句话道“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就谢天吧!”一般,或许那也是不错──就另外一个方面解释而来,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事物的运行,就像是后世学者所提出的蝴蝶效应一般,甚至细微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而将其概括称为“命运”也只是一种统称而已。
只是虽然冯芷榕如此想着,却也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