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这方面事想开了,但这厢靖王只觉得心中万分痛苦,但最后还是决定暂且无视在场众人、先放下了自己的颜面,对着冯芷榕劝慰道:“是我唐突,弄疼你了。”
冯芷榕想抹眼泪,但又是被靖王轻轻地牵起了手、牵到了他跟前。只见靖王以自己的袖子轻轻地点着冯芷榕的眼眶周围,道:“别哭,哭了不好看。”
这原本在战场一身血气的靖王竟然放下了身段哄劝一个孩子,又或者说,是哄劝自己的未婚妻──且不说程慈是知情者吧!鱼竹和方纯这两位不知道内情的人可是大大地震撼!
这是靖王吗?还是披着靖王皮相的陌生人?
甚至鱼竹还暗暗地想着,若她是纪录起居的文官,肯定要写上“太匡十年,靖王被辱于童,慌而慰之。”还要用朱砂大大地画一个记号道“反常”,并加注“务必请钦天监开卦明示!”一行朱批。
冯芷榕虽然知道靖王是服软了、但她心里头的气还没解,便也鼓着半边腮帮子任着靖王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擦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靖王又道:“方才我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说得也许是、是我的脑子不好使,往后我们再慢慢说就好了,不是吗?”
冯芷榕忍了老半天,这才委屈地迸出了一句道:“那你还一直板着脸。”
靖王听了一愣,接着只觉得无奈:“我这脸天生便这样,要不你问母后去,我从前便是这个模样、没变过的。”
“真的?”冯芷榕先前早已知道靖王平常便是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像是在生气,却也没想到从他出生以来便是如此。
靖王叹了口气,只能耐心地颔首。他已经百般地说着自己的不是,甚至还说着自己脑子当真不好使、就希望眼前的小姑娘莫要再生气,而眼前这小娃娃竟然还能让他生平头一回感到心疼。
冯芷榕鼓起的半边腮帮子这才消了下来,道:“好吧!我就原谅你……刚才,刚才我也说得过了。”说着,把头一别、就算做是道歉了。
靖王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重新板起了颜色,作为原本的那位靖王,朝着门口道:“你们进来。”
呃。
谁?
冯芷榕只觉得浑身发毛,转头一看却看到鱼竹等三个人在房门口各怀心事地踏了进来各自动作,这心里头的尴尬之意可如冲天炮一般飞向天际。
要死!
若是鱼竹和方纯便罢,那个程慈在啊!凤华宫的掌事宫婢啊!皇后的贴身宫婢啊!
冯芷榕简直又要哭了出来,但还是只能任着鱼竹和方纯摆布着自己到一旁坐下、替自己冰敷,眼眶里的泪水晃呀晃的,险些不争气地再度掉出来。
鱼竹和方纯手上各提着两只不小的篮子,篮子里头有盒子,就这么层层迭迭地取出了几颗冰块包在帕子里替她按着。
冯芷榕知道这究竟是靖王──或许也还是皇后的心意,便也忍着刺人的冰冷没敢躲,而另一头靖王也和程慈说起话来。
“你怎么来了?”
程慈先是向靖王行了个礼,而后才道:“这两位宫婢来凤华宫讨冰块,娘娘知情后便让奴婢来关心了。”
冯芷榕听着,以为待会程慈便要与自己问话,便也在脑子先将想说的话姑且构筑成通顺的段落等待回答,却没想到靖王先发了话道:“这毕竟是本王让她帮忙的事情,她拿的主意本王且放心、让母后无须过问。”
程慈一愣,也没想到靖王这么帮着冯芷榕说话,又想起皇后派自己过来之前的交代,便也道:“安秀宫的事情虽是由娘娘主持的,但管理也是交给洪舒和蓝颦操持,因此冯小姐今日这事也不会由娘娘出面,请王爷放心。”
靖王道:“既是如此,你来也是有母后想知道的事吧?”
程慈牵了牵嘴角,道:“王爷,实不相瞒,娘娘一来是派奴婢来送药、二来是想问问冯小姐……”
程慈看了靖王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便转身向冯芷榕说道:“皇后娘娘想问问冯小姐,知道今日这事情闹上了,可知道往后会对王爷的脸面不好?”
冯芷榕闻言身子一颤,登时便是轻轻地推开了替自己冰敷的方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跪下去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芷榕不敢给王爷丢脸、不敢辜负娘娘的期望、也不会辱没了冯家。”
靖王看着冯芷榕的反应便是皱着眉,道:“芷榕,起来。”
冯芷榕一咬牙,道:“王爷,请见谅。该有的礼数、芷榕不敢忘。”
靖王长吁了口气,道:“程慈,母后可生气?”
程慈犹豫了一下,道:“娘娘没见生气、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毕竟冯小姐不但是冯家的女儿,未来的靖王妃曾被人搧上一巴掌的事情不可谓不严重。”程慈这话一出口,便换作是鱼竹与方纯颤了一下──她们只是被上头的派来做这小丫头的护卫,可没说这与靖王年纪足足差了快十一岁的小丫头是未来的靖王妃!
尤其是那鱼竹更是怂了,自己之前对冯芷榕还说过大逆不道的话呢!若让靖王知道了,可不扒了她的皮吗?
鱼竹偷偷地看了一眼方纯,见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方纯自认问心无愧,但对于未来靖王妃该有的礼数总还是少了那么些。
靖王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件事情本王与母后去说便好。芷榕,你起来吧。”
冯芷榕依言爬了起来,走到了靖王身旁说道:“这件事情毕竟是我考虑欠周,只想着将来可以好好拿这筹码运用,却没想过还会丢你的脸,就算娘娘要怪我也是自然的。”她一面说着,却还是在言语上卖了个巧,只说皇后会怪罪她也属自然,却不提皇后若因而惩罚她、她也心甘情愿。
靖王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娃娃,道:“说到底我今日便是来找你谈这件事情的,却是闹腾到一边去了。”
冯芷榕噘了噘嘴,道:“那也要怪你总吓唬我。”
靖王叹了口气,又对程慈道:“程慈,你且回去母后说,我今日再去凤华宫向母后禀告。”
“那么奴婢便如时转告了。”说罢,又对冯芷榕道:“娘娘也甚是关心你的伤势,这才特赐了宫中的好药,娘娘的心意、你得铭记在心。”
冯芷榕听了也是行了礼道:“多谢姑姑提点,芷榕记下了。”
程慈又看了冯芷榕与靖王一眼,这才道:“那么奴婢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