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托尔加安静地一点点化作飞灰,费舍尔心中的一些唏嘘在此刻盖过了那被死亡盯上的不寒而栗,他低头看了一眼托尔加临死前交给自己的古朴手册以及装在试管中微微摇晃的透明试剂,他一时之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软在原地,轻轻用手抚过了那手册上的【生命补完手册】的文字。
随后,他将得来的生命补完手册放入了兜中,竭尽全力地站起身子来,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精疲力竭。
他扶在旁边的碎石旁,喘息了片刻,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始终觉得有一个极端恐怖的存在正盯着自己,如同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但费舍尔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颗被臻冰包裹起来的巨蛋之上,他要到那里去。
“埃姆哈特!费舍尔是不是在外面?!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出什么事了?”
“没他没出什么事啊呜呜呜”
虽然话语中表达了否定,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埃姆哈特在撒谎,在那臻冰巨蛋之中的阴影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蛋壁,那是此时看不清具体模样的瓦伦蒂娜,
“等我等我出去,埃姆哈特,他到底怎么了?!”
就在埃姆哈特支支吾吾地还想要做解释的时候,他一下子扭头看到了那扶着旁边碎石朝着这边缓慢走来的费舍尔,他刚想要说一些什么,费舍尔便轻轻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让他一下子噤了声,只是对瓦伦蒂娜都囔了一声,
“他来了”
“费舍尔?费舍尔,你在外面吗?”
费舍尔喘息了一下靠在了那臻冰的巨蛋外面,听着蛋中的瓦伦蒂娜还在用力地敲打蛋壳,便笑了一声将手放在了蛋壳上,轻声道,
“月公主和我让你回来就是为了此刻,你再拍可就要辜负我们了”
蛋壳中瓦伦蒂娜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似乎看到了费舍尔同样放在蛋壳上手掌的阴影,她便轻轻将头靠在了费舍尔放置手掌的地方,带着哭腔道,
“费舍尔,你怎么了,刚才在这边叫你都不回话,吓死我了”
费舍尔微微一笑坐在了那巨蛋的旁边,开口说道,
“刚才厄尔温德被那位灵界的神祇锁定了,她差点就要再次变为基座让那神祇降临,我只能先解决那边的情况,现在那边已经没事了。”
蛋壳中站立的瓦伦蒂娜也跟随着他一点点坐下,然后轻轻将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有些小声地说道,
“抱歉,费舍尔。我之前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还让你分心来照顾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追你的家伙应该早就被你打败了。”
费舍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才刚刚从人类变成凤凰,连适应都还没适应就加入了战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到现在这个结局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拼尽全力,而且如果没有你,我最后可脱离不了梦境,打败不了厄尔温德,也解决不了那位神祇的降临。”
“嗯,那就好。那个,费舍尔,其实我在圣婚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个预言,但我没有告诉你。”
费舍尔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完全变得僵硬而冰凉,他沉默了一下,此时也不管托尔加有没有留什么后手了,他连忙将她给自己的试剂打开一股脑地全部灌入肚子。
在入口舌尖接触到那药剂的一瞬间,费舍尔便觉得像是喝了一大口岩浆一样,从口腔、食道最后再到五脏六腑通通灼烧起来,就像是一团火焰在体内爆燃一样,让他狰狞地低下了头,死死地攥住喝完的试管,生怕它落地惹得一无所知的瓦伦蒂娜产生怀疑。
那种燃烧的剧痛让他的身体不停抽搐起来,显然即使是已经习惯疼痛的费舍尔都难以忍受的程度,但奇迹的是,随着那药剂完全进入肚中,那灼热感竟一点点驱赶起了体内失去感觉的寒冷,让费舍尔虽然依旧极度虚弱,却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活着”的感觉。
“费舍尔?”
好几秒过后,费舍尔才长出了一口气,旁边的瓦伦蒂娜听他总是不回话,便疑惑地询问了一句,他立刻平静地开口解释道,
“没什么,刚才我受了一点伤而已你说你在那天看到了一个预言,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在梧桐树里我被基座杀死了,然后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了梧桐树,反正就是最后我死去了,你安然无恙的结局。所以来之前,我都是顺从着预言的画面行动的,因为那个结局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费舍尔微微一愣,却并没有过多意外,
“这样,怪不得当时我一起来你就醒着,其实那天晚上你压根就没睡吧?”
“嗯,我是不是不该自作主张的?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果我把这个预言告诉你会影响你的决策,这样的预言,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尤其是,我想到之后都再也见不到你,所以那晚就一直睡不着。”
“看来我们真的很适合做夫妻呢,在很多地方上都是这样。”
费舍尔微笑着看着自己那肉眼可见一点点变得消瘦起来的身体,说了这样一句在瓦伦蒂娜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原本十三阶位的身体在死亡的压迫下如同一个正在放气的气球一样萎缩起来,虚弱得不成样子。
死亡还没有放过他,可这原本恐怖的事情却在身旁少女真挚的话语中一点点消弭了阴影,让费舍尔此时竟产生了一种无所谓的感觉来。
“为什么突然真是的。但我也觉得,和你成婚是正确的选择,谢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费舍尔啊哈”
瓦伦蒂娜说着说着便突然打了一个哈欠,她似乎有些疲惫,而那上面臻冰的雾气也越来越浓厚,
“抱歉啊,费舍尔,我现在好像出不去了。我觉得好困”
费舍尔瞥了一眼那臻冰形成的巨蛋,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看起来好像那些臻冰里有很复杂的构造,正在将瓦伦蒂娜模湖不清的阴影包裹得越来越紧,
“它好像在重塑你的身体,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很难说凤凰们留下了什么后手。”
此时,待在他怀中哭唧唧的埃姆哈特抽了抽身子随后扭过头来看向那枚巨蛋,摇了摇头说道,
“那嗝那不是凤凰们做的,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重塑一个生命的身躯是拜蒙。是她取走了凤凰们形成的基座,用某种方法为瓦伦蒂娜构造了新的身体。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好玩,可能是和月公主达成了某种交易,可能是有什么邪恶的计划也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是她突然发了善心这才降下了仁慈。”
“拜蒙?”
费舍尔忽然想起了自己醒来时迷迷湖湖地听见了埃姆哈特和某个慵懒女声的对话,那个女声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提醒费舍尔喊出那个和魔法卿有关的单词构造出那恐怖梦魔法的声音,而那也意味着,拜蒙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注视着自己以及凤凰种。
如果是之前,费舍尔可能还会去仔细思索一下她的深意以及来由,但现在他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他还有很多遗憾需要完成,他还没确定蕾妮是否安全,还没解决和尹丽莎白的事,还没履行和茉莉、阿拉吉娜的约定,还没兑现拉法埃尔欠自己的惩罚
当然,除了这些与自己交情不浅的淑女之外,他还有在纳黎的亲人朋友,玛莎女士,海尔森老师,特朗德尔,那个被自己痛骂过的达米安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