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是谁在魏家外头,这么执着的求见她?
还冒雪跪求?
这不是求见的诚意满满,而是逼她不得不现身。她倒是不在意邻舍怎么议论她,但魏敬贤是好脸面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旁人多疑非议。
“你把梨子烤好,等我回来。”魏京华对冬草交代了一声,起身撑着伞向魏家大门外而去。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她蹬着靴子,踩在积了有两三寸厚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小时候她最喜欢去踩雪,有时候把鞋子弄得里外湿透,师父从来不制止她……
想起与师父相处的时光,魏京华心里一片柔软……但抬眼看见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小小身影,她心里的柔软一下子变了味儿。
那人头上肩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上去像个狼狈的小雪人儿。
“我竟不知自己有这样大的魅力,值得人为我‘程门立雪’呢?”魏京华轻嘲一句。
雪人像是脖子被冻僵了,迟缓的抬起头来,小脸儿动的通红通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恳求魏小姐,救救我家小姐吧?您若不救她,她就活不成了!”
“休要胡说!”方淼从门房的屋子里跳出来,带着一身暖烘烘的热气。
雪落在方淼的头上,立时就化了。
“卑职都说了不叫他们去请长使过来,他们竟然又惊动了长使!”方淼气道,“这女子胡搅蛮缠,是非不分,长使何需与她浪费时间?”
魏京华撑着伞,左右看了一眼。
白茫茫的街巷上,过往的人不多,但凡路过都扭头往魏家门口看,有些人都走了老远了,还扭着脖子看热闹。
魏京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人家都堵到家门口了,她一个婢子不怕丢人现眼,魏家岂能跟着她现眼呢?”
方淼哼了一声,脸上愤愤不平。
“你起来吧,秦文。许是你不知道,并非我不愿为你家小姐医治,乃是我去了府上,她却把我挡在院子外头。”魏京华摇了摇头,“我是会些医术,但我不是神仙呀,病人不叫我医治的时候,即便是那妙手回春的神医,他也是没办法的。更何况,我离神医还远得很。”
“大夫只是治病,魏小姐您若是去了,却能治心。我家小姐如今身体的病倒还在其次,心病才是真要了她的命啊!”秦文跪了许久,声音都已经冻的发颤嘶哑。
魏京华皱了皱眉,“我竟能治她的心,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求魏小姐救救我家小姐吧!那是一条性命啊!”秦文说着,砰砰的朝她磕起头来。
她额头触碰的那一块地上的雪,都被磕化了,不多时,洁白的雪上竟沾染了丝丝的血迹。
“方淼。”魏京华低喝一声。
方淼立刻上前扳住秦文的肩头,不叫她再往地上撞。
但女孩子净白的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正中间磕破了皮,朝外渗着血丝。
“你倒是喜欢强人所难,”魏京华说话间心里还有些疑惑,“我记得你是在梅园,没有跟去晋王府吧?如今照顾水小姐的另有他人,怎么会是你来求我呢?”
秦文脸面一寒,倒比这大雪纷纷的天儿还寒,“她们哪里会尽心尽力?我家小姐的性命她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魏京华皱了皱眉,那些丫鬟她都见过,品性都很是温柔善良。
“我家小姐已经多天不吃不喝,她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呀……”秦文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本就冻的通红的脸,沾了泪,寒风一吹,更是皴了。
“水小姐不吃不喝?”魏京华重复道。
秦文立时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若不是方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她就要扑到魏京华的脚下抱住她的腿了。
“求你了,魏小姐!魏长使!京都人都说魏长使是女中豪杰,是巾帼英雄,就算我家小姐先前得罪过您,您何必跟一个眼盲心碎的女人一般见识呢?您名声,声望,地位……什么没有?可她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连个在世的亲人都没有了!”秦文大哭起来,“求您去看看她,劝劝她吧?”
“你不必哭了,”魏京华蹲下身来,直视着秦文,“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不是我不肯为她医治,乃是她不想见我,不肯叫我为她医治。”
“此一时彼一时啊!”秦文眼目热切渴盼,伸手想抓魏京华的衣角。
方淼却紧紧的拉住她的衣裳,不叫她靠近。
“那会儿小姐的心态与如今又不同,我家小姐既脆弱又心里敏感,即便她后悔了,嘴上也难以说出来。”秦文又磕头,“您是健全的,又是大有能力的,求您可怜她吧!”
魏京华看着眼前的丫鬟,不由想起当初在梅园的时候,秦文眼高于顶的样子,与如今真是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我家小姐心有悔意,她又怎么可能托人转告婢子她如今的处境呢?”秦文哭诉道。
“这么说来,是她叫你来求我的?”魏京华反问。
秦文皱着眉,迟疑了一阵子,“我家小姐虽没有明说,但她告诉婢子她心里的苦楚,做奴才的自当想方设法替主子分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