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地从蒋家离开。
蒋家房顶上,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分头而去,随即皆消失在夜幕里。天一亮,忙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内院里,女娘们将选好的花瓣装满了特制的木甑,随即盖上盖子。外院白严带着李玉等人逐一检查昨天晾晒的瓷瓶,看是否有残留的水
渍。
“李管事。”门房喊了一声,李玉身子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了过来,佯装茫然地问道:“什么事啊老王?”
“外头有个叫虎子的小孩找你,说是你家邻居。”老王回道,身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虎子啊。”李玉往外走了两步,问道:“谁打发你来的?可是有什么事?”虎子笑道:“李大叔,刚才你舅舅来你家瞧你,李婶说你在作坊里头,你家舅舅打发我来找你,说上回家里的事多亏你帮衬。如今家里缓过来了,还得了些闲钱,晌午请你
在福满楼吃酒,托我给你捎个信。”李玉心里嘟囔了句:还像模像样的。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忍不住回头看了白严一眼。白严笑道:“难得你舅舅来城里一趟,你中午只管去就是,只是不许喝多了,下午还得
干活呢。”此话正中李玉心思,忙说道:“也就一两杯酒,主要是和我舅舅说说话,白管事放心就行。”李玉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钱递给了虎子,看着他眼睛说:“回去告诉我舅舅,中午
我到福满楼找他。”虎子连忙把钱揣到布袋里,笑着道了谢,转身走了。李玉看着虎子的背影,愣着出了会神,直到白严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又赶紧忙活去了。心不在焉一上午,还不到午时,李玉实在沉不住气,和白严告了假便
匆匆忙忙地走了。
到了福满楼,小二见他东瞧西看的忙上前问道:“这位爷,可是要找人?”李玉忙说:“不知蒋二爷可来了?”小二笑道:“来了,在二楼天字号雅间,正在等您呢。”
李玉闻言越过小二,几步就上了楼,敲了敲门,轻声道:“蒋二爷?”门从里面拉开,蒋二出来,探头看了眼,见没旁人后才闪开一条缝:“进来吧。”
李玉进到雅间后,见到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主位上吃茶,只见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见李玉发愣,蒋二忙拽了一下他,呵斥道:“还不给赵五爷请安?”
李玉吓了一跳,连忙行了个礼,赵五爷眼皮子挑了一下,拨了拨碗里的茶叶,不耐地说:“你就是李玉?”
“小的正是李玉。”李玉手足无措,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蒋二。蒋二给了他个安心地眼神,这才十分狗腿地到李玉旁边一边倒茶一边说:“五爷,您不是说有话问他?”
赵五爷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李玉一眼:“我听说加了血来红的那批胭脂撒了,不会是徐鸿飞发现什么了吧?”李玉一凛,细细回想了一通方才摇头道:“不像,当日二爷给我了血来红,我一直搁怀里揣着,直到蒸玫瑰花露那日,碰巧徐三爷叫了白严去铺子里。我去提装着玫瑰花露
的桶时故意将几个伙计支开,趁着旁边没人才将血来红倒在里头。”顿了顿,李玉又说:“那桶花露都做成了胭脂,当时装在箱子里还是我贴的封条看着徐三爷拉走的。”赵五爷听了,似乎没露什么破绽,顿时有些恼怒:“徐家来京城这么些年没撒过一回胭脂,偏生把加了血来红的胭脂给摔了,难道他家运道就这么好?乡下来的土包子,居
然抢生意抢到我赵家头上了,他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家是什么人家?宫里最得宠的淑妃娘娘,可是赵家的闺女。”
李玉忙谄媚地笑道:“那是,您可是小国舅爷呢,若不是有您撑腰,我也不敢干这事不是?”李玉的话可算是大不道了,赵五爷面上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被虚荣所遮掩,他得意忘形的大笑两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干了,往桌上狠狠地一放:“这话说的痛快!你
倒有眼力价,这次的事就算了,爷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玉躬着身子笑道:“五爷您吩咐!”赵五爷打开放在手边的一个匣子,里头依然是一个眼熟的瓷瓶。赵五爷往李玉那推了推,道:“这血来红如今就剩了两瓶,一瓶家里有大用处,这一瓶你依旧下到瑰馥坊的
胭脂里。事成了,我再给你二百两银子。若是这次又失败了,呵呵,你就好好琢磨琢磨,能不能承受的起淑妃娘娘的怒火!”“好大的口气!”门忽然被推开,赵五爷正在耍威风的时候猛然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喝骂就见外头走进来一群人。旁人他不认识,倒是有一人他见过,正是瑰馥坊的东家
徐鸿飞。
赵五爷心虚中又夹杂着些惊恐和害怕,他强撑胆子,拿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指着徐鸿飞大骂:“姓徐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我的雅间,你可知道我是谁?”
徐鸿飞轻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家旁支的庶子,您这么大架势,我只当你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弟呢。”此话一出,也不知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赵五爷又羞又怒气红了脸,站在一边的李玉闻言顿时傻了眼,指着赵五爷连声问蒋二道:“你不是说他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弟吗?”蒋二此时哪有心思理会这样的小事,事情败落,赵五爷纵然是旁支的庶子,但他确实是赵家的人,据说十分得赵老夫人的青眼,自然不会被人难为,可自己一个四处钻
营没靠山的就不一样了,只怕徐家不会饶了自己。李玉见蒋二一副贼眉鼠眼想找路逃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蒋二倒是没什么妨碍,徐家的人奈何不了他,可自己一家子卖身契都在徐鸿飞的手上,如今背主又被抓了
个现行,只怕送到官府都是轻的,若是当场打死了只怕也让人没话说。
徐鸿飞扫了眼瘫软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的李玉,骂骂咧咧的赵五爷,转身朝中间的那位有些富态的大人拱了拱手:“薛大人,您瞧?”
薛连路走了进来,后面跟进来一队衙役,吓得赵五爷瞬间就将嘴里的脏话咽了回去,顿时憋了个满脸通红。
“带回去,关进大牢。”两名差役拱了拱手,应了声“是”,便上前揪住了赵五爷,反手一压,便将他按倒在地。
“我是赵家的人!”赵五爷脸被紧紧地按在地上,仍不断挣扎,似乎依旧想用淑妃吓退这个官员。
薛连路毫不在意,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正好,我将此时报给皇上,看皇上怎么说。”
顿时赵五爷傻了眼,他的脑袋被紧紧地按在地上,一双眼睛艰难地瞅着薛连路:“你到底是谁?”
薛大人低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大理寺卿薛连路!”
赵五爷眼睛一翻,登时晕死过去。人赃并获,轻轻松松地抓到了下毒之人,徐鸿飞心中那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了。原来那日青青发现血来红后,便出了引蛇出洞的主意。只是以徐家自己的能力,就是抓到了
赵家的人,也难以处置,反而会打草惊蛇。便一边让徐鸿飞诱敌出洞,一边请宁氏拜访了大理寺卿薛连路的夫人。薛夫人自打镇国公府高氏巫言蛊道一案后,听闻徐家二姑娘的平安符极其灵验,便上门想求一枚。青青感激薛大人雷厉风行地判了高家,同时也愿意与薛家交好,便按薛家的人数,画了五枚平安符送给薛夫人。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有效,薛夫人带上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晚上睡觉都安慰许多。更神奇的是前几日,薛夫人的长子在园子里散步时,忽然护身符一热,薛大公子下意识住了脚,想从领口拽出平安符看看有何异样。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石头忽然从假山上滚了下来,正好砸在了离薛公
子五步远的地方,若是刚才薛公子不停下来,只怕此时已被那巨石砸死了。薛大公子吓了一身冷汗,急冲冲地去找母亲,薛夫人听了儿子话还特意去园子看了一眼,回来立马备了厚礼上徐家道谢。徐家对薛夫人可谓是救命之恩,徐家如今遇到了
麻烦,又是薛大人管辖范围内,薛夫人自然也不许他袖手旁边。薛连路便依了徐家之言,在镇国公府的暗卫拿到消息后,提前到酒楼布防,将赵五爷预定好的雅间钻了几个洞,又拿纸糊好。薛连路等人在隔壁地字号雅间,将赵五爷和
李玉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并一一记录下来。人赃并获又有口供,赵五爷这回怕是翻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