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阿深?”
电话那边,战幕深看了楚司言一眼,唇角微勾:“楚叔叔,有事?”
“嗯,有点事,”楚健有些难堪:“司言在你那儿吗?你让他接个电话。”
“司言身体有些不舒服,叔叔你有事和我说就行了,”战幕深说:“司言在精神病院那一年多,吃了很多对身体有害的药物,身体亏的厉害,医生让他多休息,有些烦心事,我就不愿让他操心。”
楚健又是恼怒,又是理亏,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我是他父亲!”
战幕深低笑,“叔叔,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老话重提,再让我噎你一句当初你送司言进精神病院时,怎么没记起你是司言的父亲,你觉得有意思吗?”
楚健被噎住,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战幕深笑了声,“楚叔叔,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很金贵,楚叔叔有话不妨直说。”
难得能打通电话,楚健不想浪费这次机会,虽然难堪,他还是开口说:“我的房子被封了,我现在无家可归,我想让司言赡养我。”
他是楚司言的亲爹,楚司言有赡养他的义务。
战幕深一下笑了,“楚叔叔,你可真逗!你忘了,楚司言他自己还住在我家里,寄人篱下,吃我的喝我的,看我的脸色过日子,你让他拿什么赡养你?”
楚健再次被噎住。
他只想着现在楚家就楚司言过的好。
楚司言有战幕深,有他那些朋友。
战幕深和他那些朋友把楚家给弄垮了,现在楚家肯定进了楚司言手里。
他想投奔楚司言,让楚司言奉养他。
他过了一辈子锦衣玉食,仆佣成群的日子,忽然让他流离失所,三餐不继,他接受不了。
可他却忘了,不管楚司言背地里怎样,最起码明面上,楚司言一无所有。
楚司言被战幕深他们从精神病院被接出来,身上肯定一毛钱都没有。
他让楚司言赡养他,哪怕是将楚司言告到法庭上,楚司言也无能为力。
他被噎的几乎背过气去,过了许久才说:“阿深,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楚家肯定进了你和容止杉他们几个的腰包,司言从中间也必定没少捞好处,楚司言是我的种,他姓楚,楚家落进他手里,我无话可说,可你告诉他,我毕竟是他亲爹,别让他赶尽杀绝,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战幕深笑了,“那楚叔叔不妨提醒一下我们,你能做出什么事来?想和我们谈条件,叔叔总得拿出些筹码不是?”
楚健发狠说:“如果他不赡养我,我就带着楚耀去跳楼!我就对全天下对人说,是他这个不孝子联合外人,逼的我活不下去!”
“楚叔叔,你以为,司言还会在乎那些吗?”战幕深笑了声,“楚叔叔,事情闹大,难道你就不怕楚耀是个孽种的事情曝光,不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帮着大儿子和二儿媳通(jian)奸,还纵容大儿子把无辜的二儿子送进监狱?”
“我都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我还怕什么?”楚健咬牙说:“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
“楚叔叔,真抱歉,我大概会让你失望,”战幕深笑的猫戏老鼠一样,“楚叔叔,你能帮着你大儿子把你无辜的二儿子送进精神病院,说明你人品不行,既然我觉得你人品不行,我肯定是要往深里查查的,以免你反咬我们一口,结果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不说。
楚健的冷汗一下淌了下来,攥紧手机,“战幕深,你什么意思?”
“其实楚叔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是太过爱财,太自私,太贪心了一些,”战幕深漫声说:“我也没查到什么大事,就查到楚叔叔偷税露税还有向政府官员行贿的事情……”
战幕深笑了声,缓缓说:“楚叔叔,你知道,我就是个普通市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我查到什么,是我自己的私事,我可以选择举报,也可以选择因为不清楚事实,知情不报……楚叔叔,你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你是比较希望自己下半辈子过的清贫一些,还是希望直接去监狱里吃国家免费的饭菜?”
“你……你……”楚健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战幕深笑笑,继续说:“楚叔叔,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几千块钱,虽然钱不多,但是租间房子,找份工作,带着楚耀清贫度日,绰绰有余,你说的对,你毕竟是司言的亲生父亲,我们会对你网开一面,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被警察或者检察院反贪局带走了,而不是还能自在的拿着手机和我通话。”
楚健喉头腥甜,几乎吐出血来,“你……你……”
他“你”了几声,再也控制不住,猛的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按断通话键。
他死死攥着手机,弯下腰去,呼哧带喘。
他要被气疯了。
他风光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人上人,让他去租间房子,带着楚耀清贫度日,还去给人打工,他怎么受得了?
还有,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
他这些年在楚氏,已经退下来了。
他当了一辈子董事长,除了董事长,什么都不会做。
哪个公司没事会请个董事长回去供着?
他只能找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工资又少的工作。
比如打杂,泊车,打扫卫生。
可他堂堂楚家家主,怎么能做那种丢人的事情?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战幕深和容止杉他们会那么讲义气,会始终契而不舍的追查楚司言的下落,他绝不会放任楚嵉把楚司言送进那种地方。
怪只怪,他见惯了人情冷暖,见惯了人走茶凉,从不相信“朋友”这两个字。
直到今天,他被楚司言的朋友逼的落魄街头,他才明白,不是“朋友”这两个字不能相信,而是他从不相信“朋友”这两个字,所以一辈子都没能像楚司言那样,交到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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