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在岭南平叛中立下了军功,母亲和弟弟妹妹都被削掉了奴籍,还了他们平民的身份,这是家主对他们的恩赏,但是,想要离开谢家,谢家平是不准的。
秦氏虽然能够体谅他,是想要等儿子回来以后再做决定,但是,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慌。
自从她们被安排在这个小院,小儿子被镇国王府要了去,基本上隔四五天回来一趟,留下吃一顿晚饭。
女儿元若被调到了小公子承萧的院子里做事,她这边绣着夫人想要的东西,以前是一个月固定的月俸,如今是按照绣品给钱,每日还有新鲜的蔬菜米粮送过来。
可以说,家主和夫人对她们的照拂已经将她们当成了自己人。
今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外头有些吵闹,府里似乎来了许多人,母女俩正要熄灯安歇,大管家派人来传话,说元朗回来了,来人还带来了几样菜蔬,留言说元朗还未吃晚饭,让秦氏做些可口的饭菜。
秦氏和元如小姑娘开心的不得了,连声道谢送走了来人,母女俩开始操持起来,又是烧饭又是做菜,心里都有点着急,怕元朗早来了,还没有饭吃。
可,等了又等,饭菜热了又热,元朗迟迟不来,母女俩索性在院子门口等着。
明明就在府里,却是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来。
等到元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小妹妹元如哪里还等得了,又笑又哭的像一只轻盈的燕子扑进大哥的怀里。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姑娘是个活泼的人,抱住元朗的腰,使劲蹭了蹭他的胸膛,“我和娘等了你好久。”
这个妹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元朗一向最心疼她,宠溺的揉揉她的头顶,低笑道:“家主要了解岭南的情况,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辛苦你和母亲了。”
拦着她的肩膀走到院门前,松开手,恭恭敬敬双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儿子回来了。”
秦氏弯身想要扶起他,可他执意要磕三个头,也只好由着他,等他磕完头,扶起他,泪光闪烁,用力拍拍长子的手臂,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快些让大哥进去啊,外头这么冷,大哥还未吃饭呢。”
“是啊,是啊,赶紧进屋。”秦氏擦拭着眼泪,拉着儿子进门,“半年多未见,长高些,也壮了些,你师傅可好?”
“师傅在定远挺好的。”元朗让母亲先进屋,接过妹妹手里的灯笼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进了屋,关上门,一阵温暖朝自己袭来,目光落在屋子里的炭盆上,家主对母亲和妹妹真的是照顾周到。
他当然知道家主的照拂并不是因为他在岭南立了战功。
净手吃饭,饭菜热了又热,味道自然不必刚出锅的那会儿,但是,这是母亲亲手做的饭菜,是他想念了许久的味道,在母亲和妹妹热切的期盼下,足足吃了三大碗。
“大哥虽然黑了一点,但比以前英俊了。”元如收拾着碗筷,笑容里带着调皮,“听说岭南的姑娘都很开放,大哥,有没有姑娘追求你?”
“这孩子,胡说什么。”秦氏心里高兴,笑斥道:“你这是又从小公子那里听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言论,姑娘家主动追男人,这叫什么事啊!”
元朗微微一笑,不语,心里却道:母亲,定远那边的风俗开放,确实是这样的,儿子是被姑娘追求过,但是,儿子心有所属,别的姑娘再美没不及她的挽唇一笑。
“你妹妹自从去了小公子的院子里,可是长了见识,你也知道小公子那个不靠谱的言论,听不得。”
“小公子博览群书,见多识广,有些话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天地之大,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你这次回来?”秦氏也是将门出身,自然清楚仗没打完,儿子却提前回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要他来完成,“有个怎么说法吗?”
“岭南叛乱已平定,大公子在那边还在清剿叛军残党,要他督促着岭南重建,可能要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才能回来,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叛军的余孽可能就在临安,是条大鱼。母亲,儿子虽然回来,但可能会好几天都不能来母亲跟前尽孝,还望母亲体谅。”
说着话,跪坐的姿势挺直了身体,变成了双膝跪地的姿势,恭恭敬敬给母亲磕头。
“你如今是校尉的身份,为皇上分忧是本分之事。”秦氏表示理解,挥手叫他起身坐下,泪光闪动,心中颇有一种想要喷涌而出的情感使劲的压抑下去。
“阿朗,你虽然受家主恩惠得以跟在你师傅身边学习,但是母亲不曾想过,你真的有追随你祖父的脚步那一天,还立下军功,短短几个月内晋升为校尉,这都是卫家的先祖在保护你。母亲以前只想着你们兄妹三个平平安安就好,卫家没了,我们也不可能重振,可现在,母亲对你有了新的期待。卫家没了,可卫家的朱雀家徽还在,阿朗,母亲期盼着你立下更多的军功,成为像你祖父一样的人,把属于为家的朱雀家徽要过来,无论姓元还是姓别的姓,属于我们卫家的朱雀家徽必须要重新回到我们手里。”
从元朗跟着承寒去定远的那天起,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期盼的,一定要把属于卫家的朱雀家徽拿到手,姓什么都好,家徽却是卫家的象征。
他这样想的时候,和能不能拿到家徽,虽然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他坚信,他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标。
他也会已经为自己想要朱雀家徽准备好了充分的理由,他元朗想要成为大明朝的顶梁柱,想要成为朱雀那样的战神,守卫大明的边关。
“母亲的期望也是儿子的期望。”他表情温柔的笑了笑,“一定会实现的。”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好,好,好。”秦氏很高兴儿子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由得泪流满面,擦拭着眼泪,说道:“你去忙你的事,母亲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等你忙完,我们去城北看房子。”
元朗神情一凛,严肃说道:“母亲这是想要搬出去吗?”
“是。”秦氏也不避讳,“家主的恩情,我们要记一辈子,但是,你如今的身份,再寄居在谢家,以后,恐怕……”
元朗摆手阻止母亲说下去,低笑起来,“母亲,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有过没有,搬出去住,对你,对妹妹有多大的威胁?”
城北那一带虽说治安尚可,但是,他是不会放心母亲和妹妹两个女子孤身在外头买房安身的。
“元西如今在镇国王府当差,母亲和妹妹还是暂时在谢家安身,家主从未将我们当奴仆,母亲也不要现在就为儿子的将来打算,说到底,没有家主,就不可能有儿子现在的身份。”
“阿朗,你可知道,朝廷的政党之争是多么的可怕?”秦氏急了,伸手握住儿子的大手掌,眼睛红红的,语气急促,“将来若是整治联姻,你大好的前程就毁了。”
元朗安慰的拍拍她微微颤抖的手背,道:“母亲放心,家主是不会让我的大好前程受阻的,他也希望我成为像祖父那样的人,即便以后有人居心叵测的想要利用我联姻钳制谢家,他也不会同意。”
我也不会答应,我这辈子想要的只有千灵而已。
这句话自然不能告诉他的母亲,他很清楚母亲的性情,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心里惦记的只有燕昭公主一人,恐怕明日她就会不顾一切的给自己找一个身份低微但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当媳妇。
他只是谢家马奴出身的人,即便立下军功,即便以后还会晋升,但在燕昭公主面前,他的身份卑微的不能再卑微了。
可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若说在保国寺救她之前,她在他的心里是天上的仙女,那保国寺以后的她,就是落入凡尘的仙女,美丽依旧,是一个他能轻易说上话,能对着他笑,能对着他倾吐心中的不悦,一个活脱脱的人。
她曾经说过,每个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无论是公主,还是平民,或者是奴隶,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每一次她走近他,他的心就会欢快的跳动起来,目光追随着她纤细的身影,心中祈求着上苍,求她能在定远多呆几天。
她被风劲从训练基地抢走,他回去以后,面对她被带离的消息,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像被一根细小的针狠狠刺穿了心脏,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清醒过来,她是燕昭公主,与自己的距离不止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的区别。
他也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必须要以生摩纳哥作为代价,要成为她眼中最英勇的人。
还好,她一直有写信给他,虽然信上谈论的都是公事,虽然有大公子监督着,但,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男子能像他如此的接近她。
这次回来,他也想好了,一定要完成任务,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也要镇国王府的那位当权者对自己另眼相看,只要给我机会,我元朗一定会成为配得上燕昭公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