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杰的心里不仅仅感动,实际上他是五味杂陈的,有感动,有激动,也有压力和悲凉,甚至他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也许有人会觉得陈康杰做出的已经很难能可贵,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愿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愿意放下身段和堪比黄金的时间来给孩子们上课,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然而陈康杰从来没有这种自视甚高的想法,他始终觉得自己做的这点点事微不足道,起码他没有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了不起,有多值得夸耀。
不管怎么说,陈康杰对于街子这个地方来说,也就是个过客而已,他不可能真的停留下来在这里任教。对于当地的教育,陈康杰的付出比起梁老师一家来说,完全不可比,人家那才是伟大和了不起的付出。
在走回学校的路上,一路上还是有来来回回的赶集人向陈康杰打招呼,然而,心情沉重的陈康杰只是与他们打个招呼就匆匆继续往前走。
“杰少这是干什么?怎么有那么多人对他好,那么热情对他,他反而好像还不怎么高兴。”跟在后面的庞辉压低声音不解的问熊自强。
“你不懂,杰少不是那种贪图虚名的沽名钓誉之辈,当地人越是对他感恩戴德,他会越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愧对人家。这就是他与别人很大的不同之处。”熊自强看着陈康杰低着头的背影悄声说道。
“可是杰少能够做到这样,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啊,我敢说,国内的一线明星,谁也不会愿意这么做,就算是作秀,也巴不得赶紧被新闻媒体争相报道。再说了,杰少如果真的想做更多事,随便给当地人一些钱就是了啊,反正千儿八百万对他就是一场毛毛雨。”庞辉挠头道。
“别人是别人,杰少是杰少,再说,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大人物啊,别人只认为他就是一个好心的大学生而已。至于你说拿钱,我敢保证杰少绝对有此想法,反正做慈善撒钱,对他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这钱怎么出,他还没有想好。”熊自强说道。
熊自强不愧是追随陈康杰最久的人,他的的确确对陈康杰的细微了解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拟的。
正如熊自强所说,陈康杰的确是已经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从根本性上扭转当地的面貌了。
陈康杰并不想直接给他们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只是简单给点钱,那十分容易,陈康杰分分钟就能安排人送钱来。可是,钱是很容易花完的,钱花完了怎么办?他们还是会回到目前的处境。这不是根本办法。
就像要解决街子小学的处境,也不是拿钱就能轻易搞定的一样。归根结底,还是要从改变当地的大环境着手。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陈康杰真的还没有一个全面的策划思路。
做生意或者比赛,陈康杰都是一把好手。但是脱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康杰都没有在政府部门干过,而脱贫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一个离不开政府的系统工程。偏偏陈康杰只有干企业的相关经历,那对于他要改变当地的大环境,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局限性的。
“陈老师,陈老师......”陈康杰刚到校门口,就被一个将中山装外套披在肩上,手里提着一根烟杆的中年大叔叫住。
“请问你是?”陈康杰并不认识此人。
“哦,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凌云,街子村的支部书记。”来人讪笑一下,将烟杆在手里拍了拍,自我介绍道。
“啊,白书记你好,我没认出你来,请别见怪。”一听人家是村书记,陈康杰就歉然说道。
“不怪,不怪,陈老师是大能人大善人,我哪里敢怪啊,你来我们街子小学都一个星期了,我都没有来看望一下你,说起来是我不对,工作没做好。”白书记急忙摆手,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劳驾,白书记夸奖了,哦对了,白书记,您.......找我是有事?”陈康杰见白书记手里并没有拿得有任何的土产,而且今天有事周日,他就猜测白书记可能是找他有事。
“陈老师......还真的是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白书记赧然微笑道。
“那我们里面谈,白书记请,到里面坐下说。”既然白书记是有事情,那陈康杰就将他请进自己的临时小窝。
到了简陋的宿舍,陈康杰和白书记在小板凳上坐下来,熊自强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白开水之后,就将空间留给他们谈事情。
“白书记,有啥事,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义不容辞。”喝了一口水,陈康杰主动问道。
白书记从中山装的内兜里掏出三张信签纸,不好意思的递给陈康杰:“陈老师,你是大城市来的,见过世面的文化人,我这里写了一个材料,你帮我看一看,我虽然识得几个字,可是文化水平实在有限,请你看一看。”
陈康杰接过白书记的材料,打开一看,原来这是一份申请书,也可以说是一份求援书。
怎么说呢?原来白书记是希望乡里面能提供帮助,将通往他们街子的道路给整修一下,解决一下当地几个村子的出行难题。
在白书记的申请书中,陈康杰看到,他只是要求乡里面可以将路基整饬一番,然后路面重新铺上石子平整就行。之所以这个事情需要乡里面来出面,不但是因为街子村拿不出什么钱,更重要的是,从街子到牛棚,中间还要途径三个行政村的地盘,如果没有乡里面出面协调,街子村是毫无办法的。
“白书记,整体上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有两三个错别字,可是并不影响整体的意思,格式我看也符合要求。就是有一点,你怎么不要求乡里面将路修成水泥路或者柏油路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吗?如果只是修整路基以及平整路面,那要不了多久也会被马车和拖拉机压得坑坑洼洼的啊。”陈康杰看完之后,帮助白书记将那两三个错别字修改了递还给他道。
“呵呵,陈老师,乡里面能够做到这点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水泥路?柏油路?想都不敢想啊,就连到乡里面的路都没有达到那种要求呢。”白书记苦笑道:“我们草海县是贫困县,我们牛棚乡是贫困县,而我们街子村作为牛棚乡和中水镇之间的偏远山村,那更是贫困村。我就算敢奢望能够有水泥路或者柏油路通过我们这里,乡里面也绝对拿不出钱来。那种实现不了的愿望,我看还是别想了。如果乡里面能够帮助我们完成石子路,我们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那倒也是。”陈康杰实事求是的轻声回应道,“白书记,那我想问问,街子村为什么会这么穷,我看周围的人家,不少都还住在泥土房里面。”
“陈老师,不瞒你说,我们这里穷啊,那是千百来年的老问题了。这还是现在国家政策好,大家虽然手头没钱,起码各家各户吃饱饭不成什么问题,要是以前,我们这里还饿死过人呢,偏一点的人家,从年头到年尾,就一身衣服,补丁上打补丁。至于为什么这么穷嘛,还不是因为我们这里偏,交通不便,而且又是高山地区,农业产量低。哎,这是天生注定的,估计很难改变得了了。”说到后面,本该是要带头致富的人,白书记却自卑得对未来都不报太多希望。甚至唯心的将原因推给了上天。
白书记如此说,可是陈康杰很难对他生出轻视与不满之心。全国估计像白书记这样的最基础党员干部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或许局限于自己的能力与认识,或许局限于周围的环境与条件,就算是有心,也难以很大的改变当地处境。
这个问题不是一个村书记轻而易举解决的,它需要从中央到地方的一个整体谋划和多方面支持才行。
“白书记,你是打算明天周一,将你的这份申请书交到乡里去吗?”
“是啊,星期一,乡里面的乡长和书记都会在,很容易找到人。当然了,我也明白,我的这份申请就算交上去了,能不能得到支持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乡里面真的愿意,何时会落实,也很难说。反正啊,我做到自己该做的,尽力而为,其他的,就不是我所能左右和有办法的了。”白书记回答道。
接下来,陈康杰就没有再和白书记深谈了,他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分钟,白书记就起身离开,回去誊写稿子去了。
陈康杰也不希望自己过多受到白书记的影响,看得出来,白书记是比较悲观的,而且,他的视野确实也多多少少存在问题。虽然有一定的积极性,可是能动性却不足。
反正还要再呆一段时间,陈康杰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加深对当地的认识与了解,争取可以整理出一套改变当地面貌的方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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