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老子说你什么好啊，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简直就是作孽嘛。”唐全郁闷得摇头叹气说道。

“我还不是跟你学的。”唐小强蚊蝇般的声音嘀咕道。

“你说什么？”唐全大喝一声。

“没什么，老爸，我什么也没说。”唐小强被吓了一跳，急忙撇清道。

“你......你简直就是想气死老子。”唐全指着唐小强，想要再教训几句，可是一看他那副肿得像猪头的样子，重话又说不出口了。

不管怎么说，他唐全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他怎么生气，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再拿他出气也不顶事，当前还是要尽快处理好这事才行。

“你除了唆使卢子尧对对方开枪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唐全问道。

唐全见唐小强的时候，卢子尧并不在旁边，唐全才会将话问得那么直接。

“没什么了......”然而一看到唐全那阴郁的眼神，唐小强又急忙改口做补充：“我还叫了几个人想对付他，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有打到他，反而是连我在内都被他打了，那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会那么厉害，老爸，你看我的脸，都被他给打肿了。”

“那是你活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唐全没有心疼儿子的意思。

“老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明白的，他打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您的面子啊，明知道我是您儿子，他都还敢下手，简直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哦，对了，打我的时候他还说，唐全算个屁，就是唐明皇也不给面子。”为了赢得父亲的同情，为了将父亲拉到自己的这一边，唐小强使出了他通常管用的手段，就是添油加醋。

陈康杰是提到了唐明皇，可设计他并没有说“唐全算个屁”这个话。

“人家凭什么要将我放在眼里？你老爸只是个市委书记，人家老子是省长，是我的领导，人家干嘛要给面子。”实际上唐全的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可是为了不被儿子当枪使，唐全只能对唐小强训斥和打压。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老爸，你还是赶紧将我弄出去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实在太难受了。”唐小强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难受？现在晓得难受了？我看啊，不让你难受难受，你根本不会清醒。”

“老爸，我难受点倒是没什么，可是，如果时间久了，被吵得满城风雨，那你的颜面何在呢？我是怕影响到你啊。”唐全了解他的儿子，而唐小强又何尝不了解他的老子呢。

好面子，恰恰就是唐全的最大喜好之一。所以，唐小强一句话就直接往重点戳。

只不过，唐小强不知道，唐全现在在乎的已经不仅仅是面子那么简单了，对他来说，里子更为关键和重要啊。事态弄不好，唐全受损的就绝不仅仅是面子。

“你马上跟我去给陈康杰道歉，态度必须诚恳，歉意必须表达到位。”唐全板着一张脸说道。

“什么？我去给他道歉？凭什么啊，吃亏的是我啊，我不去。”一想到要面对陈康杰，唐小强就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明明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要是还要反过来去给他道歉，那唐小强清楚，自己算是名誉扫地了，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将他当成笑柄呢。

唐全一巴掌抽在唐小强的脑瓜皮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吃牢饭，那就必须去给他道歉，无论如何求得他的原谅。如若不然，你可别怪我不管你。”

唐小强龇牙咧嘴的挠着自己的脑瓜皮，很不甘心，很不情愿，很是郁闷憋屈。

在唐全的强力要求下，唐小强只能以百般不情愿的心情跟着他去见陈康杰。

“小陈，你好啊。”一见面，唐全就主动问好。

“你在揶揄我吧，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的吗？这位先生，你谁啊？我和你似乎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奚落我吧。”陈康杰从唐全一进门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可他偏偏要装作完全不明白的懵懂样儿。

唐全一个副部级干部，差点被陈康杰的几句话给噎得出不了气。

然而形势比人强，唐全再不高兴，也不能流露出来，他今天可是来服软的，而不是来将矛盾激化的。

“小陈，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唐小强的父亲，与你爸爸是同事。今天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也很痛心。刚才，我已经狠狠的教训了这个混账，现在，我是带他来给你道歉的。”

“哦，原来是这位强少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唐书记啊，唐书记，你可知道，你都成为你儿子的一面丹书铁券了。只要一说到你，强少就目空一切，霸气凌人。”陈康杰戏谑道。

面对这么一个后辈，唐全老脸一红，尴尬得不得了。

“说笑了，说笑了，犬子是顽劣一些，不过，应该还没有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吧？”唐全腆着脸道。

“是吗？这么说，唐书记觉得令郎人品端正，德行良好咯？那我就不明白，既然如此的话，你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我猜想，您那么繁忙的大人物，一年到头也不太会在派出所出现一次的吧。”陈康杰一点都不给唐全面子，唐小强会那样飞扬跋扈，要是没有唐全的纵容和包庇，陈康杰打死都不信。

唐全顿时又抓狂得说不出话来了，陈康杰不但不给他面子，简直就是在那他开涮。

要是之前，谁敢这么对他，唐全绝对会还施彼身。他现在实在实在是很想将陈康杰训斥一顿，甚至海扁一顿后，拂袖扬长而去。

只不过，那种惬意的事情，唐全只能在脑海里想一想就行。理性告诉他，他要是那么做，那他就完了。对于一个官员来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位置和权利啊，那简直不属于他的生命。

“小陈，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受了委屈，我呢，没有教育好这小子，我也有责任。我们今天来，就是来给你道歉的，我和你爸爸是同事，请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你就放一放吧。”随即唐全一瞥头看向唐小强，喝了一声：“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木呆呆的杵在那里干什么？”

“等等，等等。”陈康杰急忙伸手挡住，“唐书记，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一码归一码。我不可能去看他的关系，你们也不必看他的关系和面子。我出门做事，从来不打他的旗号，今天这个事，我也没有像令郎一样将父辈挂在嘴边。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找我爸爸通融或者打招呼。”在点明的时候，陈康杰还不忘又把唐小强拿出来揶揄讥讽一番。

唐全暗忖：废话，你比你爸还出名，影响力比你老子还广泛，你还用得着打他的旗号吗？

“小陈，话是这么说，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你说是吧？”唐全腆着脸继续说道。

面对陈康杰，唐全被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想硬，可是却硬不起来，实力和道理都不站在他的这边。这服软吧，陈康杰又油盐不进，压根不给他开一个口子。甚至于动不动就拿他父子俩来讥讽。

陈康杰也在腹诽，你个老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僧面佛面。如果你和我老爸是一条心，是一条线的，那还好说。可是你个老家伙总是和我老子作对，那我还能给你好脸色吗？尼玛的说的比唱的好听。

“唐书记，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令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诚心道歉的人。你呢，也替我想一想，换成你遇到我的遭遇你会怎么做？所以呢，我们还是公事公办吧，我相信唐书记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我也相信在世人的监督和见证下，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的。”陈康杰的话谈不上多硬，然而意思却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

“小陈，难道你就真的要一意孤行吗？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啊。”唐全瞳孔一缩，冷冷的说道。

“什么叫一意孤行啊，我不觉得我这是一意孤行。至于说到好处，很难得有打动我的好处了，不过，彰显我们国家的法治的严肃，我觉得倒是不错的好处。革昌一样是在我父亲的领导之下，我不能让人觉得我父亲领导和管理之下的革昌会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城市，我更不能让别人戳我老爸的脊梁骨。相信最迟明天中午，我受冤的这件事就会天下皆知，我对政府有信心，我对我们的人民也有信心，主席不是说了嘛，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陈康杰的话好像东一句西一句，然而，这段话算是真正的显露出了他的目的，至于听不听得明白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唐全的事情了。

唐全当时真没听懂，气呼呼的拂袖而去，然而才出东街派出所，他就在感觉中抓住了陈康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