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堕星魂的吩咐下,他们准备了两个木桶,又备下了一干药材,烧上药水,最后,太叔凌只着亵裤泡在药浴中,由堕星魂为他运功逼毒。
其他人都在外守着,焦心难耐。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守,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刚破晓,里面才终于传来了堕星魂低沉的声音,“好了,进来吧。”
众人推门而入,便见堕星魂已经又是那一身飘尘如仙的装扮,只是映着那雪白的衣裳,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许多。
太叔凌依旧泡在药浴之中,过了一天一夜,整个药浴竟然依旧冒着滚滚热气。
他的双臂搭在浴桶边上,两手指尖上汇着点点黑渍,滴滴落在地上,染黑了一片。
堕星魂声音淡淡的,“依照此法每天给他泡上一个时辰药浴,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他体内的毒便能肃清。”
听到这话,穆音阁简直觉得不敢相信,她激动得双眼盈泪,只能连连哽咽,“谢谢,谢谢……”
而堕星魂唯一没法给出解决方案的,便是嘟宝的毒,“我已经基本能断定给嘟宝下毒的人,和带走木芙蓉的人,是同一人。那人与我有深仇大恨,梁城之所以遭此大劫,此人也贡献良多。”
“那那个人,现在在何处?”凝猫急问。
堕星魂摇头,“我不知。此行我去北梁皇城,为免北梁军出尔反尔再袭梁城,我必定要多拖上一拖。在梁城恢复兵力和防卫之前,我定脱不了身。”
堕星魂这是在用自己做人质,为大元江山立下保障。
凝猫觉得有些愧疚,他明明不用卷进这些事里来,可是,却因为她,不得不卷入。
而他此行离去,他们如何能寻到那下毒之人?如何能给嘟宝解毒?
他若是一直如此中毒昏迷,时日久了,终究不是良策。
堕星魂沉思良久方道:“其实我有一法,若实在不能及时找到解药,要保他之命,只能如此。”
慕容北辰沉声问道:“是何法?”
“让他休眠沉睡。”
她深深地看着堕星魂,“这样的休眠,与他现在的昏迷有什么区别?”
“沉睡期间,他的血脉不会流动,身体各项机能都会停止运转,有如死物。他的身体不会长,体内的毒也便会随之沉睡。知道你们把他再次唤醒。”
堕星魂的话,叫凝猫和慕容北辰都怔住了。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法子吗?
身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凝猫对此深深感到怀疑,“真的可以这样吗?”“你信我吗?”堕星魂看着凝猫,“我活了数百上千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认识到了很多人类的局限,以前我们认为完全违逆人类规律的事情,其
实是真实存在。沉睡之法,你信我,便试试。你若是不信我,那,这个法子,便只当我没说过。”
凝猫微垂了眼睑,眼神中有些茫然,她看向慕容北辰,慕容北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沉稳淡定,“我听你的。”
凝猫深深吸吸了一口气,堕星魂连太叔凌都能救回来,她有什么理由不信他呢?
凝猫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好,我信你!把他休眠,然后,再做打算!”
嘟宝被休眠了。
他似以前一样,依旧安安静静地沉睡着,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区别,只像个睡态酣然的孩子。
“休眠过程中,不能被强行唤醒,若是被强行唤醒,他便很有可能出现记忆紊乱,或者痴傻的情况。切记!”
凝猫连连点头。
堕星魂交代清楚了其他事项,便利索地与孟启涵带着北梁大军一起离开了梁城。
整个疮痍一片的梁城,便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侍卫、府兵。
五天后,临城兵马终于姗姗来迟,慕容北辰以朝廷钦差大人的身份统率全军,对临城都督的姗姗来迟杀鸡儆猴,他们大呼救驾来迟,慕容北辰依旧严惩,以儆效尤。
半月后,之前转移的百姓陆续回归,百姓们开始用自己的双手,与援军一道,重建家园。
太叔凌的毒渐渐肃清,神智一点点恢复清明。江鲤也被纪楚含用各种食材加药膳补,也渐渐能下床走动。
但是,这段时间穆音阁想来看她,都被纪楚含拒绝了。
“阿鲤正在调养身子的关键时候,受不得刺激,还请闲杂人等自动回避。”
穆音阁不觉神色黯然,她甚至,连为自己辩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而江鲤,虽然身体一天天变好,可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好,她听说堕星魂搬回了救兵把大家都救了,还听说他把太叔凌的毒解了,一切都柳暗花明了。
可是,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事实已经做出了最有力的证明,证明她的的确确就是他们的女儿,她不知道是纪楚含迁怒把穆音阁拦在门外,她只以为,自己一直希望见到的人,一直都没来看自己。
江鲤常常想起在峡谷中时,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说他们的女儿不会像她这样粗鄙卑贱,她说他们以她为耻。
而穆音阁,同样以为是江鲤不愿见她。穆音阁也常常自责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竟然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心想,她的女儿,定然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吧。
两个人便这么互相误解着,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一直没有见面,心情抑郁。
江鲤在床上躺了许久,她一直都想到院子里好好散散步,但是少爷却对她过分紧张,每每都不允她多走。
她想要辩解,可是只要少爷一记眼神甩过来,她便乖乖地萎了……
今天,少爷不在,她看着外面天气委实不错,便下了床,缓步到院外晒太阳。
没想到她刚走到院子里,脚步就顿住了。
凉亭中坐着一个人,一身青衫,墨发只随意束着一根发带,背影消瘦,隐隐的,还透着一股寂寥。
江鲤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她垂了垂眼睑,把眼中的那股泪意压了下去,然后转身,打算悄悄离开。她,根本不敢靠近。